顾甚微说着,朝着韩时宴看了过去。
“总不能关御史的死还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让他突发奇想的想要杀死李贞贤,然后默不作声的带着妻儿逃亡吧?”
韩时宴瞬间领悟了顾甚微的言下之意。
“扔石头挑衅官府,同带着妻儿逃窜,不像是同一个人能够做出来的事。而且,如果陈潮在出了李府之后便离开了汴京,那么那个送信去开封府的人又是谁呢?”
顾甚微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要么陈潮有折返偷偷回了汴京还有下一步动作,要么凶手不止一人或者说是另有其人。”
她的话音刚落,就瞧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厮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他手中拿着一方帕子,一脸的惊慌失措。
“老夫人老夫人!门……门口!门缝里不知道何时多了这这个!”
韩时宴见状,深深地看了顾甚微一眼,神色凝重的从那小厮手中拦住了那方帕子。
帕子是白色绸缎所织,同吴江收到的那封一模一样,上头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晨斩贪吏谭喆以祭正清公”。
李老夫人瞥了小厮一眼,反应淡淡,“这是平安,贞贤身边常随,看来造孽的人不止一个。”
她说着,嗤笑着跪在了那蒲团上,“这世道当真是荒唐,官做商敛财,民做官判生死。祭奠维护国纪的好官,却是用的违法杀戮。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李老夫人说着闭上了眼睛,转起手中的佛珠念起经来。
一旁的吴江挠了挠头,早没有第一次收到杀人信时候的慌张,他凑了过来一脸疑惑的说道,“谭喆是哪个?我倒是从未听闻过。”
大雍官员无数,便是官家掰指头从白天数到黑夜,那都是数不清的。
光说查案这一件事,开封府、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皇城司……全都能插上一杠子,吴江刚刚从边关返回汴京,有不认识的官员简直太正常了。
“谭喆是新上任的国子监祭酒,御史台倒是没有听闻他有什么过错,更加不会同千机陈氏有什么关联。”
韩时宴解释着,看向了那封信陷入了沉思。
“明天早晨的话……如果凶手还要使用弩机射杀,那么最方便动手便是在谭喆去国子学的路上”,韩时宴说着,抬脚就要往外走,“吴江你领着开封府的人给李贞贤案扫尾。”
“我同顾亲事去调查陈潮同谭喆之间的关系,有顾亲事在一定可以阻止凶手再次犯案。”
吴江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倒是顾甚微的手指在剑柄上摩挲了几下,挑了挑眉,“韩御史莫不是高台坐久了,以为自己个还兼当了皇城使了?我们皇城司何时要你听你来安排了?”
“我是瞧着这事儿同关御史相关联,所以方才好心领你过来。你莫要得寸进尺。”
韩时宴一怔,瞬间面黑如锅底。
他刚要开口,就瞧见顾甚微突然长剑出鞘,猛地朝着他刺了过来。
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汗毛根根竖起。
快!太快了!他明知道自己需要躲开,身体却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他几乎是刚刚看到顾甚微拔剑,那长剑便已经到了他的跟前,他张了张嘴,长剑却是越过他的肩头,朝着他的身后继续刺去。
他身后站着的是谁?
吴江在他旁边,李老夫人跪在蒲团上,对了,还有那个管家李茂。
顾甚微要刺的那个人是管家李茂!
他正想着,就瞧见顾甚微毫不留情一巴掌将他拍到一旁,挺身朝着李茂刺去。
韩时宴只觉得自己的胳膊一阵酥麻,整个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他一个踉跄朝着旁边跌去,恰好跌到了吴江的身上,他猛地回过身去。
却见顾甚微的长剑已经到了那李茂跟前,李茂大骇退后了几步。
浓重的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佛堂,韩时宴虽然不会武功,却也见过不少宫中的高手,亦是见过百人斩的大将军,就是身边傻里傻缺的吴江,在战场之上那也是神鬼不惧的存在。
可他还是头一回感觉到这样的杀气,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像是被笼罩在绝望中一般。
“还不用弩机么?不用弩机的话,你连我的小手指头都打不过。”
顾甚微陡然放慢了手里的动作,挑衅地看向了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珠子的李茂。
你怎么发现的
在她放缓动作的一瞬间,李茂只觉得自己宛若搁浅的鱼终于入了水,瞬间能够大口呼吸了。
“顾大人在说什么,小人怎么会有弩机?”
他说着,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手腕一动露出了一个小巧的袖箭,他的手指一动,三根抹着毒的银针破空而出朝着顾甚微的方向射了过去。
顾甚微挑了挑眉,提剑轻挑,只听得当当当三声,那三根毒针被挡飞了出去,整整齐齐的扎进了门框里。
就在这个间隙,李茂身形一闪冲出了门口,他猛地跃起上了房梁。
顾甚微见状,立即追了出去。
夜晚的屋顶显得格外的空旷,青灰的瓦片之上生出了一层暗绿的青苔,脚踩下去十分的柔软。屋檐之下的飞雀感受到来自头顶的震动,不安的叽叽喳喳起来。
“不跑了么?”
顾甚微手握长剑,看着前头李茂的背影问道。
从这个地方看过去,能够瞧见五云寺佛塔的塔尖。
李茂缓缓地回过头来,看向了顾甚微,他的神色格外的坦然,完全没有在李府时那股子唯唯诺诺之感。
“如果不是顾大人故意放我出来,我方才在佛堂里便已经血溅当场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