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走。”他答得没有一丝犹豫,“我本来就无所谓,所谓根,是因为那里有重要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他顿了顿,说得不轻不重,“你在哪,我就去哪。”
“……”平日他极少说煽情的话,如今说得太自然,竟是让她平白觉得歪腻,但心中却不由自主溢出满满的甜,嚅嗫了半晌,再开口还是有些别扭,“我也不想离开贾府,那的一砖一瓦都是我血汗钱,辛辛苦苦赚回来的。”
“那就不离开。”
“……”她蓦地回头,“你就不怕?别人一定会说你入赘。”
“无所谓。”
“当真?”真奇怪,这个男人坚持的东西,和她想象得不一样。
“我可以用银子塞住他们的口。”
她笑了笑,啧了一声,“你银子大概都在君宝的兜里了。”然后想了想,点点头笑,“该让那家伙叫我一声大嫂了。”
那小子,似乎也有个心结。
回到汝安城的时候,春桃早先他们一步到达,每日站在城门处望穿秋水。见贾无双归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楚楚动人。
抛开游山玩水时的悠哉,他们还有很多问题要处理。
先是元宝交给她一份林文昇的飞鸽传书,书信里让她转达告知甄不凡,这次钱君宝做足了准备,甄家产业遭受重创,很多东西一筹莫展,即便是有解决方法,也缺少翻身资金。
其实借钱给他,贾无双无所谓,钱拿去就好,但问题是她觉得这明显不是砸钱下去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次钱君宝先将甄家的货品低价转让,再联合诸多商家,推出一系列除甄家之外的降价出售活动,说穿了不过是以甄家的资产来断甄家的路。若要翻身,一昧压价显然是没用的,只能依靠新的商品,在质量上取胜,但这很明显不是短期内可以解决的问题。
况且,新商品这方面钱君宝也都顾虑到了,一方面与浣纱城的人联姻,另一面和许多窑矿签了不少不平等条约,这才是根本问题。
事实上,不单止窑矿,在诸多生意上的契约被烧毁后,钱君宝又趁张四书被软禁这段时间,以甄家的名义和很多商家签了不少赔本契约,这些合约显然是有效的,明摆着要将甄不凡逼向绝路,一想到这些,贾无双就一个头两个大,觉得很多东西都需要从长计议。
只可惜她名下经营皆只涉及表面,相较之下全属小打小闹,真要抗衡,恐怕也是有心无力,所以她只得再列出诸多商人名单,看看能不能拉拢几个成为生意上的伙伴。
不过,当贾无双正经八百的和甄不凡商讨这些的时候,他让她教他写了一个字——
抢。
然后那个字便随着白色的鸽子,振翅高飞了。
“所以呢?”贾无双有些错愕,“你打算如何?”
甄不凡挑了挑眉,“那日和你的对话,你显然没听到重点,我的出身。”
她回忆了一番,“你只说你跟着马帮讨活。”
“这就是重点。”
他搂住她,“我以前干的是无本生意。”
浓情蜜意
贾无双印象中的无本生意,譬如从前隔壁村那个鳏夫,不知去哪学了几天道术,回来只靠嘴皮子,烧两张黄纸,就能坐收钱财。
不劳而获这种东西她一向觉得不实际,所以还是高唱着劳动最快乐,然后每天埋头苦干。
然而如今这种状况……
“你的意思是……”她拧紧了眉,“你的‘抢’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悲哀的是,她居然默许了这种做法,这算什么,她骨子里也流着这么不安分的血?
“今天晚膳吃什么?”他不以为意。
“可是官府那边……”
“放心,文昇会做得干净利落。”
“那甄府……”
“送给他了。”
“这可没有一点技术含量……我们其实可以忍辱负重,静待时机,卷土重来。”
“太慢。”甄不凡哼了一声,“晚膳吃什么?”
贾无双兀自沉思,“你打算抢什么?货品的话,实在太张扬,不可能干净利落,要是被人知道,嵘唐恐怕再无你立足之地。”
“你上次弄的糖醋鱼不错。”
“银票的话,不是烧了许多么?我猜君宝应该秘密转走了不少资产,否则不是太便宜了银号?他不像是这么没计划的人。”
“你那次用什么烤的鸭皮?脆。”
“其实我也想过了,我涉及这么多产业,也不太好管理,而且店面小,没有太大作为,我觉得还是专攻一样比较好,可是布匹生意在汝安城已经饱和,很难再做大,浣纱城的丝绸我并没弄到手,也不大想再和华清风接触。瓷窑我没太大兴趣,古董字画我其实只算半桶水……”
“做饭。”
“我那间木材店所有货源都是从杜老板那进的,那家伙一向口紧,不肯再让我深涉……”
甄不凡的脸色已经黑了,“我要吃红烧肉。”
“所以我一直纠结了很久……”
“贾无双,民以食为天。”
“唔,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她依旧沉浸在自个的思维中,“你说得不错,大家都在考虑吃什么,汝安那些富商富太太我口味我也摸得差不多,开间酒楼值得考虑……”
“……”
“我和一些农户关系还不错,他们种的小菜价格也不贵,而且之前在不少人家吃过饭,不少人家里都有拿手小菜,再透过关系请几个厨子,加上我的秘密武器……”她微微一笑,“到时钱君宝就算想再插足,美食这类东西,讲究的还是口味吧……其实酒楼食肆最赚钱了,布可以不买,但饭不能不吃,只要价格再中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