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奉安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说皇后娘娘最是和善,是个不会为难下人的,如果他的差事要是能和奉宁换一换就好了,奉安羡慕地望了坤宁宫的领太监奉宁一眼,还是奉宁运气更好,分来了坤宁宫当差,不像他,脑子随时别在裤腰带上。
奉宁后背忽地泛起一阵凉意,一种莫名其妙的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心中暗自嘀咕:“怎么会突然有这种凉飕飕的感觉?”
此刻,谢瑶卿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藕粉桂花糖糕,目光偶然间扫过,却现奉安竟然还没有离开。她微微一愣,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奉安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在斟酌着措辞,然后轻声试探道:“皇上昨夜龙体欠安,传了太医诊视。娘娘您若方便的话……”
不得不说,奉安确实是对萧承绪忠心耿耿。尽管他深知此时谢瑶卿并不待见萧承绪,但他依然鼓起勇气,顶着巨大的压力,为主子进言,试图创造一个让帝后独处一室,化解矛盾的契机,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奴才,实在是不多。
事实上,奉安并没有欺骗谢瑶卿。昨晚回到干清宫后,萧承绪的确感到身体不适,于是传召了太医前来诊治。
萧承绪是吃不惯辛辣的食物的,昨天在坤宁宫,他强行忍耐着吃下那些带辣的食物。尽管吃得不多,但这仍然给他的胃部带来了沉重的负担。所以,深夜突急症也就不足为奇了。
谢瑶卿的脸色微微一沉,语气冷淡地直接打断对方:“本宫不方便。”
她的神色中透露出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和反感,显然对奉安提起的话题毫无兴趣。
萧承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不禁风了?一天到晚频繁地召唤太医,太医院的太医们可够得忙的,给皇帝看诊就需要全力以赴,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每一次传召都是一次生死考验,稍有不慎便可能丢了身家性命。
借口,谢瑶卿觉得绝对是借口,当她很闲吗?闲得没事做了,要去干清宫晃悠。
好吧,其实她也并没有特别繁忙,是挺清闲的,但即便有空闲时间,又何必将其浪费在萧承绪身上?
奉安被谢瑶卿的话噎得不轻,脸上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和羞愧之情涌上心头。他感到无地自容,不敢再多停留一刻,连忙找了个借口匆匆告退离去。
在心里,奉安默默为自家主子掬了一把泪。
看来皇后娘娘是真的很生气,皇上要想和皇后娘娘和好,怕不是容易的事。
……
前朝。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在早朝上,永昌侯第一个站出来启奏,一脸正义凛然地劝谏皇帝萧承绪不可感情用事,应该谨遵祖宗礼法,继续进行选秀之事。
这一番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之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永昌侯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就选秀一事向皇上进谏,摆出一副义正词严、大公无私的模样,谁不知道后宫中备受圣上恩宠的那位皇后娘娘,正是出自永昌侯府,得了便宜还卖乖,倒是会一唱一和地搭台子唱戏,许多大臣心中暗自诽谤,酸味四溢,巴不得坐在皇后宝座上的是自己家的闺女。
萧承绪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永昌侯,眼神中闪烁着深沉的黯然。
他自然明白,永昌侯此举必定得到了皇后的授意。
她根本不相信自己真的打算取消选秀,反而对自己充满戒备和警惕,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针对她本人以及整个永昌侯府,好将他们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承受世间众人毫无来由的指责和谩骂。
想到此处,萧承绪忍不住在内心深处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朕的决心已定,绝对不会改变主意。”
萧承绪的语气异常冷漠,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永昌侯愣了愣,还想继续劝说,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萧承绪紧接着说道:“诸位爱卿,朕有一事,朕已决意遣散整个后宫,从今往后,只愿与皇后相伴相守,共度余生,其余妃嫔在三日之内离开宫廷,各自返回家中,可自行婚配,朕会赐予她们黄金百两以做补偿,另有赐婚圣旨。”
这一番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在场的文武百官皆是大惊失色。
遣散后宫?
这简直是前所未闻,史无前例的旷世奇闻。
皇上是怎么了?
为何近来总是做出一些稀奇古怪,令人费解的举动?先是莫名其妙地提出要取消选秀,如今更是直接宣布要遣散整个后宫……
比起遣散后宫,不少大臣都觉得取消选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即使没有选秀这个环节,只要皇帝有意,他随时都可以纳妾封妃。到目前为止,皇帝后宫中的众多妃嫔,不也是皇帝一句话就能入宫的吗?没有经历过选秀,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然而,如果后宫的所有妃嫔都被驱逐出宫,而皇帝又宣称只与皇后一人相守相伴……
短暂的惊愕过后,萧承绪面前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大片大臣,几乎个个都在痛哭流涕、呼天抢地。
“恳请皇上三思啊,千万不要一时冲动,更不能将祖宗立下的礼法弃之不顾。”
“皇上,万万不可遣散后宫,自古以来,身为一国之君广纳后宫,拥有三宫六院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帝后情深固然是人间佳话,可皇嗣缺乏,为江山计,为长远计,皇上应当广纳妃嫔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
尤其是那些家族中有女入宫为妃的大臣,他们的情绪异常激动,反对的声音是最大的,因为遣散后宫,对他们的影响是最大的,谁都想打下一任皇帝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