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迎春眉头紧皱,本以为可以借叶红茯要挟越独清,可事到如今却令自己骑虎难下,他攥紧折扇:“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她?”
叶红茯已是吓得哭泣不止:“越大哥,不要让他杀我,我不要死……呜呜……”
越独清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往前走去,谷迎春挟持着叶红茯步步后退。
“你下不了手,那我帮你杀!”
出言间,越独清踢起桌边长凳,一掌将它拍向叶红茯,谷迎春怕失去叶红茯作人质,情急之下竟挺身挥扇,霎时将长凳架开!
只这瞬间,越独清已闪身跃至他跟前,出掌切向他中路,一手运起真气将叶红茯格开。
这一掌灌注内力,来势汹汹,掌出时有破风之声。
谷迎春冷汗骤下连连后退,折扇翻转提气勉力挡住越独清一掌,又要去抓叶红茯。
他知道越独清的步法很快,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未曾迈步,越独清就已逼至跟前——
眼前的青年人就如一只鬼魅,眼神冰冷,掌风疾劲,那一刻谷迎春只能生生用身体接下这一掌,因为他根本来不及思考。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快的掌法。
谷迎春被越独清的掌力震开,摔在茶肆的楼梯上,连带着木制的梯阶也被砸烂,他想爬起来,睁大了双眼看向越独清。
青年人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看着身边的小公子和小姑娘互相安慰,神色淡然,好像刚刚那一场对峙不曾存在过,刚刚那惊驰一掌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可他却快要死了,生命流失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聚聚散散——可是这些他再也看不到了。
纳兰孝轩在安抚叶红茯,越独清就静静站在一旁,看着纳兰孝轩为她拭去眼泪,看着纳兰孝轩温声安慰……
看着看着,他突然就有些嫉妒这个小丫头,尽管她是这样言行迂阔、不知天高地厚,却可以屡次化险为夷,有一个这样在乎她的家人,这样一个明明自己也很瘦弱,却甘愿为她担惊受怕,遮风挡雨的哥哥。
而他越独清——
想到自己,越独清的眸色暗淡了下来,他喜欢纳兰孝轩,但也只能把这份喜欢放在心里而已,他的生命不属于自己,只属于仇恨,他没资格用这条命去喜欢谁。
越独清攥紧了身上黑布包裹的系带,默默提醒自己——他不配有这些痴心妄想。
……
一路上跋山涉水,也算是有惊无险。
历经小半个月,三人终于来到徂徕山脚下的一座小村庄里。
村庄依山傍水,风光朴素却秀丽,条条溪流清澈见底,芦花漫天。
再往西行就是徂徕山,当年退佛鞭萧不恭与尚且年幼的越独清告别时,曾说过日后要寻他时就去徂徕山,太平顶。
此地山川连绵,山路坎坷,一行人到此已不能骑马入山,时近日暮,夜里上山多有不便,越独清便带纳兰孝轩和叶红茯来到小村庄里借宿歇脚。
叶红茯体内的毒越来越难以控制,每到深夜双臂便会又痛又麻,纳兰孝轩担心她,故而竭力跟村里元老争取,挪出一间好房室给她休息。
屋主是个普通的农家妇人,看到纳兰孝轩递到眼前的银子笑开了花儿,十分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并支使孩子去帮他们安置行李。
纳兰孝轩一时不知所措:“不必了,大娘,我们明天就要进山,只在这儿简单休息一宿就好。”
妇人闻言,停下正在收拾的手:“进山?你们进山做什么?”
越独清见妇人神色有异,按住纳兰孝轩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纳兰孝轩当即闭口不言,那妇人见状,大咧咧一笑:“嗨,我就是瞎问,只不过你们要进山,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纳兰孝轩不解:“那是为何?”
妇人声音压低:“我听人说的,那座山有些古怪,这些年来在我们村也来过不少过客,但凡往西北走的,都是绕道,没有说谁是进了山的。”
越独清丝毫不为所动:“没人进山,怎知山有古怪。”
那妇人见他不信,有些不服气:
“你懂什么,小伙子,也曾有你这样年龄的年轻人什么都不怕的,进去了就没再出来,只不过这些都是陈年老话,轻易不让说的。”
言罢,妇人转头走了,只暗暗叹气可惜了这两个俊后生。
纳兰孝轩垂眸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副被妇人唬住的样子,甚是可爱。
越独清抬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才把小公子的思绪拉了回来。
“害怕吗。”
纳兰孝轩摇摇头:“如果真如茯儿所言,那位郎中是江湖上的名士,那么行踪古怪些也是在理的,更何况,”他抬眼看着越独清,“我相信你,越大哥。”
越独清闻言心口一热,有许多话想要说出口,却纠结半晌,最终只是在小公子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纳兰孝轩本来是有些忌惮妇人所言,但越独清这一拍好像一剂安神药,让他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暂时安稳了下来。
自从上一次越独清在茶肆救下叶红茯,眨眼之间将关迎春置于死地之后,纳兰孝轩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人的强大。
不止是武功,更是一种风雨不动的威压,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就只能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