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宋卿月?
崔康时心脏骤然收紧,扶起钟裕沉声:“钟伯不急,先取取暖,慢慢讲来!”
盘膝坐于席榻上后,崔康时递过一杯热茶,可钟裕连茶都没心思接,推开后,急急将崔康时离后的事讲了。
钟裕一回上京脚才沾地,府中仆妇就牵着珍娘过来,向他哭啼啼说了生的事。
浮香辉月的东家-宋卿月,连带坊中三位伙计齐齐被京兆府的人抓了,香坊也被封了。
那三个伙计里有老管家钟裕的孙子钟离,钟裕安能不急?
当日,钟裕便带了厚礼去了京兆府打听情况。
原来,他家主君看中的宋娘子已成过一次亲,且还在半年前,设计陷害身为朝廷命官的夫君,后借投河诈死逃遁。
后果便是致婆母自缢,致夫君身败裂,丢官罢?。
“主君可知为何东窗事?”钟裕不胜唏嘘一摇头,“原宋娘子那位夫君,不知因何际遇,现做了京兆府法曹司法部的从事。”
崔康时深蹙眉头,目光定在面前的茶盏里。
“主君拭探宋娘子品行,虽未使宋娘子受伤失财,但没想到她那个表哥是个认死理的,隔日便去了京兆府报官。”
“一纸原原本本写有她详情的自诉辞牒上呈,直直呈到她那夫君眼皮子底下。”
“宋娘子初次提审就认了罪,只待东阳城赶来证人作了供词、递来罪证。老奴本道仗着自己是崔家的人,上下打点,可京兆府的人说,此案安王亲自过问,不敢置喙。”
“盘桓数日后,老奴没能救出钟离,还听说宋娘子认罪书已签下,并定于腊月初十问斩!”
钟裕几句话将事由说得明明白,崔康时强自镇定,哆嗦着手给自己斟茶。
宋卿月与晏元良的往事唯他一人知晓,连钟裕也未透露。为免二人仇人互见,他都已经将自己最钟爱的宅子送与了晏元良。
他也知晓纸包不住火,本道一待得了宋卿月芳心,将她娶过门后,立时便带回博陵藏起。
没想因他一时聪明演了出戏,引得那位宋郎中去报官,将宋卿月亲手送到晏元良眼皮子底下!
他忽忆李慕儿走的那日……
满床雪白的被衾被慕儿的血染红,她满头大汗,气若游丝,面色惨白地望着他,口唇微弱张阖。
他哭着凑近耳朵,哽咽听她说话,“平安,我、我不想死,我想活,救我,救我……”
可博陵最好的产婆都救不了她,他更救不了她。
他唯是握紧慕儿的手,流着泪一遍遍亲吻她惨白的脸、无华的唇,直到她缓缓咽了气。
慕儿临死前混杂了失望、绝望、恐惧的眼神,三年以来他莫能敢忘!
他更莫能遗忘,慕儿咽气的那刻,耳边响起,被产婆倒尽肺中羊水后,珍娘响亮的哭声。
那一霎,他同珍娘齐哭。
他哭得肝肠寸断,珍娘啼哭得清脆响亮。
所以,他倾尽所有宠爱珍娘,就如同宠爱李慕儿。
他愧对慕儿……
因他是博陵崔氏长公子,所才使得沈氏暗地里下药,以至慕儿身死。
而今,那位谈不上熟悉,却让他再尝心动滋味的宋卿月,难不成又要因他而丧命?
出行那日……
他亲眼见宋卿月将珍娘护入怀里,以身作盾,遮住急冲过去的马车。他就坐在那辆马车上,看准时机让车夫加的——正是他。
而派了府卫假扮劫匪时,他藏身于枫林内的马车上。
他亲眼见府卫劫持珍娘时,宋卿月似护崽的母豹般又打又踢,又抓又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