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嘴,宋卿月觉自己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柳无恙他霍地抬头,丢下手中枝条就扑来,“醒了?宋卿月,你醒了?”
他惊喜地捧着她惨白的脸,翻来覆去地看。
被他拨弄得眼前黑,她咽了口口水,气若游丝道:“我饿了……柳无恙!”
她明明很饿,却被他扒拉得想吐。
柳无恙指腹轻挲她脏脏的脸,柔道:
“我在溪边抓了只傻麂子,狗子般大小。它傻乎乎地隔溪望我,见我走近也不跑,黑豆般的大眼睛比溪水还澄净……”
慢慢,柳无恙眸底泛起雾气,“若有那日,我定终身不兴春狩秋猎!”
春狩秋猎?宋卿月虚软一咧嘴。
一个逃兵而已,真当他是王臣公卿,可参与皇室一年两度的围猎嬉戏?
见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满脸后悔,她打趣:“那你将它从火上取下,放它走吧!”
柳无恙回望烤得熟透的麂子,愕道:“死都死了,安还能活?”
“那你在难过什么?”
“咝,你一个女人怎地心肠比我还狠?”
“你一个男人,明明杀人如麻,却心疼一只死在你手中的小兽?不是猫哭耗子么?”
柳无恙一挠头,一眦大白牙道:“真是的!被你一搅和,我心底这感伤竟不见了!”
伸手探了探她滚烫的额,他往火堆一扬下巴:“先喂你吃麂子肉,再喂你喝药!”
“又有药喝?”
她微讶,目光落向篝火堆。
细细一看,见一块深凹的大圆石煨在炭火边,咕噜噜冒着热气。
“我采了好大一把小柴胡,正好对你的症,只是药汤在正烫,要不,先喂你吃肉?”
宋卿月目光一直落在大圆石上,见圆石上还炙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便哑声问:“那上面炙着何物?”
“是蕈菇!”柳无恙走回圆石。
圆石虽中间一块内凹,周边却有宽沿,于上炙烤他采来的菌子正合适。
宋唐心吞了口唾沫,轻声:“我也想吃蕈菇!”
“急什么,我先吃,若我没事,再喂你吃!”
柳无恙翻了翻,见蕈菇差不多软了,一面将菌片盛到叶片上。
“有毒?你不认识这种蕈菇?”她震惊。
柳无恙抬起头,冲她一眦大白牙大笑,“我瞧它们生得肥肥厚厚,不像有毒!”
“那别吃了!”宋卿月颇为揪心,“中毒就不妙了!”
“没事,我先少吃几朵试试!”
柳无恙转身取下烤好的麂子肉。
被烫到手,他连连啜着烫痛的手指,换了只手拎了麂子肉蹲到宋卿月身前。
“天气太热,这肉只能紧着你两日吃,若吃不完就坏了!”
“你不吃?”
宋卿月心尖一颤,轻责,“一只麂子我哪吃得下?”
“还是只小麂子,没长大,顶天五斤肉!”
柳无恙一弯唇,拿刚啜过的手指一戳她滚烫的额头。
“烤了一半,另一半麂子肉拉成条,夜里烘干能多留些日子,给你路上饿了吃。”
宋卿月怔怔望着这个满头大汗的糙汉子。
嫁与晏元良五年,她何曾被如此善待过?
眼眶一阵酸涩,她捌过脸去。
柳无恙一面吹着烫痛的手,一面撕下一块肉,递肉过来却见她背着脸。
他将满是油渍的手在身上一擦,一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