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了车马,于车内换了一身麻布青衣,娴熟地赶着马车去往东阳河边。
吉时已至,东阳河上百舟齐,百舸争流,呼声四起。
所有人关注于千浆击水的百舟竞,无人在意的河岸边,出现一位头戴斗笠的青衣小厮。
宋卿月默默往岸边摆了一双绣花鞋,鞋下压了一封血写的绝命书。
又于鞋前河岸边的杂草上,将红色帔帛缠了一圈又一圈……
然后,她抱起一块大石,重重往河中一弃。
转身拔腿,沿着满是百姓的河岸急跑。
一面跑,她一面遁着人群高喊:“来人啊!晏主簿的娘子跳河了。来人救命啊,晏主簿的娘子跳河了……”
呼声引得百姓四望,回过神来,百姓顿时乱了,杂杂叫起,人群惊慌四寻。
扰起百姓注意后,宋卿月跑马车,麻利翻身上车,“驾”的一声,扬鞭赶车离开。
须臾后,她将马车停在偏远的城东医馆外,一压斗笠入了门。
医馆内冷冷清清,除了几个学徒在铡药、碾药,不见那位凶恶恶的老郞中。
清咳一声,宋卿月道:“劳烦几位小哥,我是来接柳无恙的。”
一清秀学徒起身,将手在身上擦了擦,向她走来道:“他炎症未消,不在馆里多待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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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月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上前一步拍到学徒手中。
“夫君已经允许我将表哥回家静养。家中总比医馆好些,吃喝也能照料得上。”
“那倒是!”
学徒将银子推回,“只是,伤势未好便放人,我怕先生责骂,要不等先生回来?”
“只怕等不到了,回头你跟老先生讲讲吧!”
宋卿月又将银子递回,笑道:“我买些外伤药备着,以防不时之需,劳烦小哥儿捡些好的外用药配些。”
学徒为难一招埋头忙活的师兄,“我尚不大懂,师哥你来帮帮忙。”
趁着医馆学徒忙活之际,她麻利钻入柳无恙养伤的屋子。
还未开口,就见柳无恙正翻身下榻。
一见她,柳无恙拿起床头那根破棍子柱着,瘸着腿艰难往她面前挪。
“知道我来接你了?”
“你这嗓音,只消吐出一个字我便听出!”
她上前一步扶着他,觑着他那条蜷着的伤腿,“能行?”
他淡淡一哼,“能不能行,你不都得带走我?”
“看在我那钱袋的份上,”她将他搀出屋子,“便是条赖狗,我也得带上。”
学徒配好一些外伤药膏,打成包递来。
宋卿月放开柳无恙,接过布包出门往马车上放。
柳无恙从宋卿月身上收回目光,松开手中破棍,一掀紫菂色袍子,冲着那几位学徒深伏顿拜而下。
学徒们一惊,忙上前扶他。
“这是做甚,公子快起!”
柳无恙重伏不起,轻声:“老先生不在,这三拜,有劳诸位小哥替老先生受了!”
学徒们将他七手八脚搀起,笑道:“老师说,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何必行此大礼!”
宋卿月冷眼旁观,待他们拜谢完毕,这才上前搀了柳无恙出门。
待托着柳无恙的大屁股送上马车,她未入车厢,跳身坐上车头。
柳无恙一掀帘子,朗目圆瞪,剑眉惊扬:“你亲自赶车?”
宋卿月将马鞭一递他,冷睇:“我不赶车,那你来?”
柳无恙又一望犹自作痛的腿,艰难一弯腰身站起,“我来吧!”
哪知“驾”地一声,宋卿月已经扬鞭抽到马臀上。
马车猛地一动,未及防备,柳无恙险些栽倒在车厢内。
他愠道:“你一个女子,怎地总这般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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