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谨说:“我的时间是有限的,我没办法同时完成这么多的工作量。”
许宗元说:“上次你要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我给你两个机会,你不满意?如果你拒绝这个机会,那么我以后不会再给你安排类似的工作。”
施谨抱着笔记本电脑和十五公分厚度的资料走回位子上。
她将资料放下,把电脑接上外接显示器,重新调整好演示文稿视图,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
然后她拨了个电话给林评:“小林,明早和商品中心开会的资料,请问你这里有电子版吗?”
林评说:“这个得问许总。”
施谨挂断电话,目光重新投向那摞厚厚的纸质资料。
有时候,成年人的崩溃毫无征兆,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施谨抬手按住眼眶,离开座位,快步走去洗手间。
“死线”
施谨用冷水洗了两遍脸,拿纸擦干,走回座位。
刚坐下没几秒,就有人来找她:“施谨姐。请问你现在有空吗?我有点事情想要请教你。”
施谨抬头,桌旁站着一个年轻女孩。对方的语气很谦卑,手里握着一些纸张和一个笔记本,在等着施谨给予回应。
宋零诺一看见施谨的表情,立刻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施谨的眼眶有点红,额角发梢微湿,宋零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很快地开口补充:“你现在是不是正在忙?我可以晚点再来的。”
施谨还没开口,女孩就已经走开了。
她低眼,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多少年了,她什么时候在办公场合让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没想到几分钟后,女孩又回来了。
这次宋零诺什么也没讲,只是迅速地往施谨桌上放了一只小纸袋,然后马上转身走了。施谨打开纸袋,里面是好几包零食,还有一张便利贴,上面是女孩自己画的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小人。
宋零诺不知道施谨会不会喜欢吃零食,但这是她手边能够送给对方的情绪安慰剂。面对曾经帮过自己的前辈,宋零诺很希望自己也能够回馈对方。施谨遭遇了什么,宋零诺不清楚,或许是工作,或许是生活,她想,世界对每个人都很公平,没有人的经历会是一帆风顺。
她将自己整理好的报告提纲摊在桌上,正准备按照自己原有的思路继续做时,就听到有人走来她身旁,说:“你想要问我什么呢?”
宋零诺抬头,桌旁站着已经恢复如常的施谨。她立刻站起来,“我有工作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你,如果你有空的话。”
施谨被许宗元压了两个要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完成的工作大任务,她并没有空,但她还是回答:“具体是什么呢?”
宋零诺很感谢施谨的时间,她简明扼要地说出自己的需求:“我在做一份疫情后消费者行为变更预测的总结报告,这份报告是要给大老板和各部门副总裁看的。我已经整理好了资料,也列出了总结报告的提纲,我想麻烦你帮忙看一看我的报告提纲。”
施谨说:“i的业务并不是我的专业。你为什么会想找我帮忙看呢?”
宋零诺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听说你曾经做了大老板十年的行政助理,我想请你从老板看报告的角度,给我提一些框架性的建议就好。业务相关的部分,我自己会解决。”
年轻女孩真的很聪明,施谨认为梅森给她发offer是个正确的决定。她接过宋零诺递上的纸张,“你什么时候需要交这份报告?”
宋零诺更加不好意思了,“我还剩二十四个小时做这份报告。我想,嗯,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中午就帮我看一看呢?”
二十四个小时。
她和她还真是境遇相同,连面对的deadle都一样。
只不过,宋零诺的“死线”仅仅是“死线”,而施谨的“死线”是真的“死”线。
施谨愿意花时间帮她,宋零诺表示一定要请施谨吃午饭。面对年轻女孩的坚持,施谨不好拒绝,表示想出去透透气。于是宋零诺在食堂买了两个三明治和两杯果汁,和施谨走出大楼,坐在楼下花圃边上的长椅上。
施谨捏着三明治,却没什么胃口吃。她读完宋零诺列的报告提纲,按照陈其睿往日听取汇报的习惯,给了女孩几点中肯建议。
宋零诺仔细地记在手机备忘录里,“谢谢你哦,施谨姐。”
施谨说:“不用这么客气,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施谨,vivian,都可以。”
宋零诺觉得这样会显得很不尊重前辈,她抿抿唇,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见施谨一直没吃,宋零诺问:“是我买的口味你不喜欢吗?你喜欢吃什么样的,我重新去买一个吧。”
施谨摇头,“不用麻烦,我现在还不饿。这个我留到下午吃。”
宋零诺想了想,“施……vivian,你是不是心情很不好?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聊聊天。”
除了零食之外,她能够提供的情绪安慰剂就只有自己的时间和倾听的耐心了。
“是工作的事情吗?”宋零诺谨慎地猜测,“公司里有人欺负你吗?”可是有什么人,敢欺负有背景的施谨呢?
这略显幼稚的问题居然成功地让施谨笑了。这个世界很复杂,职场很复杂,许多事情不是“欺负”一个词就能概括的。
看见施谨露出笑意,宋零诺就放心了,她也跟着笑了下。
施谨剥开三明治的包装,咬了一口,“你这两天还好吗?工作会很辛苦吗?”她知道宋零诺晚上也一直在加班,要快速上手一份全新的工作,不可能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