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杰森冷冷地说“你们不但是二流角色,而且很热心帮助对手。你们的车在哪里?”
“在外面。”
“把钥匙给我。”有了车钥匙才能启动无线电。
那个人想反抗。他推开杰森的膝盖,奋力滚到墙边。“不!”
“你恐怕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说着,杰森举起枪柄向那个人的脑袋猛砸下去,那个瑞士人立刻昏了过去。
杰森找到了钥匙——钥匙包里总共有三把——然后他捡起那个人的枪,塞进口袋里。枪比他手上的那把小,而且没有灭音器,由此看来,他说是来抓他而不是来杀他的,这话有几分可信。楼上那个金发男人是主力,所以他需要一把灭音手枪作掩护,必要时可以打伤挟持对象。不过,如果楼上是没有装灭音器的枪声,那就意味着情况有变。所以二楼这个瑞士人就是后援部队,他手中的武器只是一种看得见的威胁。
然而,他为什么在二楼呢?为什么不和他的伙伴一起上去?为什么躲在楼梯间?杰森感觉事有蹊跷,不过,战术人人不同,各有巧妙,而且他也没时间再去想那些了。反正外面路边有辆车,钥匙在他手上。
不能轻易放过任何可用的资源。第三把枪。
他忍痛站起来,找到那把自动手枪。那是他在共同社区银行从那个法国人手上抢来的。他把左裤管卷起来,把枪塞进弹性纤维袜里。那种袜子很紧。
他站在那等了一下,等自己回过气,等自己站稳了,然后开始朝楼梯口走去。这时候,他左边的肩膀越来越痛了,那种麻痹的感觉蔓延得更快了。他的大脑已经越来越无法控制住手脚。他暗自祈祷,希望自己还能开车。
他走到第五级台阶时,忽然停下来,聆听四周的动静。一两分钟前,他就是这样听出有人藏在楼梯间的。他仔细聆听,有没有衣服摩擦声,或是细微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那个被他打伤的瑞士人的战术也许很蹩脚,但他倒没有骗他。杰森快步跑下楼梯。现在,他要开车离开苏黎世——应该还能开车——然后找个医生——看看哪里找得到医生。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辆车子。和路边其他破破烂烂的汽车比起来,那辆车看起来鹤立鸡群。车身很大,闪闪发亮,后行李箱上凸起一块半球形的天线基座。他走向驾驶座,顺手摸过车身和左边的挡泥板。车子没装防盗器。
他屏住呼吸,打开门锁,然后打开车门。他本来有点担心自己是否判断错误,也许车子装了警报器,但还好他没猜错。他钻进驾驶座,调整了一下座椅,调到自己最舒服的位置。他暗自庆幸,这辆车还有电动座椅。插在腰带那把大左轮枪顶得他很不舒服,于是他把枪抽出来,放在旁边的座位上,然后把手伸向点火开关的钥匙孔。他心想,应该就是打开车门的那把钥匙了。
结果不是。他试了第二把,也不对,插不进钥匙孔。他心里想,这可能是开行李箱用的。所以,一定是第三把钥匙。
是吗?他想把第三把钥匙插进钥匙孔,试了半天,还是插不进去。后来,他又拿第二把钥匙试了一次,结果依旧不行。最后又回到第一把钥匙。没有一把插得进点火开关的钥匙孔!他怀疑自己的手臂和手指已经不听大脑使唤了,也许身体的协调功能已经失灵了。真该死!再试一次!
这时,一道强光从他左边照了过来,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伸手去抓那把枪,可是右边突然又亮起第二道强光,车门被猛地拉开,一支手电筒重重地砸到了他的手,有人飞快地伸手把枪从椅子上拿走了。
“出来!”左边那个人命令他,枪口抵住他的脖子。
他钻出车子,只看到成千上百的白色光圈飘来飘去。后来,他慢慢看得到东西了,结果第一眼,就是两圈圆圆的东西。金色的圆圈。金丝框眼镜。就是那个追杀了他一整晚的杀手。那个人开口说话了。
“有人说,根据物理原理,每种作用力都有等量的反作用力。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有些人会出现类似的行为模式,很容易被预测。如果想对你这种人设下层层关卡,每一个关卡的战士都必须先准备好说词,万一被击倒了,就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某个关卡的战士没有被击倒,那就是你被逮着了。如果他被击倒了,那你就会被引导到下一关,引诱你产生一种错觉,让你以为自己赢了。”
“那得冒很大的生命危险,”杰森说“我的意思是,对那些守在每一个关卡的战士来说。”
“他们的报酬很高。而且还有别的诱因——虽然无法百分之百保证,不过那种诱因确实存在。这位神秘的伯恩不会乱杀人的。当然,那倒不是因为他有同情心,而是他别有用心。如果他放谁一条生路,那个人一定感恩图报。他用这种方式扰乱敌方战士的军心。这是种很巧妙的游击战术,通常应用在复杂的战局里。我一定要称赞你几句。”
“你过奖了,”此刻,杰森也想不出别的话“不过,你的两个手下倒还活得好好的。你想问的大概就是这个吧?”
这时候,他看到另一个人。一个矮壮的家伙从房子的阴影里走出来,后面跟着另一个人影。是那个女人,是玛莉圣雅各。
“就是他。”她轻声地说,眼神很坚定。
“噢,老天”杰森不敢置信地摇摇头。“圣雅各博士,你是怎么办到的?”杰森拉高嗓门问她:“在钟楼大饭店的时候,你们是不是早就派人在监视我的房间?你们是不是算准了我什么时候会坐电梯?另外几部电梯是不是被你们关掉的?你还装得真像啊。我还以为你会跑去路上拦警车。”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她说“但后来好像不需要了。我遇到他们,而他们就是警察。”
杰森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杀手。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我也应该称赞你几句。”杰森说。
“没什么,一点三脚猫功夫,”那个杀手回答说“刚好天时地利人和。也算是多亏了你。”
“现在你打算怎么样?里面那个人告诉我,你们只要抓我,并不要杀我。”
“你大概忘了,那是我们预先准备好的说词,”说着,那个瑞士人停顿了一下“原来,你是这个样子的。过去这两三年来,我们这边有很多人都在猜你究竟是什么模样。现在看起来,当时大家都在瞎猜!看看我们错得有多离谱你一定不难想像,有人猜,他一定很高,不对不对,他应该中等身材。有人猜,他一定是金发,不对不对,他的头发应该是深黑色。他的眼睛一定是淡蓝色的,不对不对,应该是棕色的。他的五官轮廓一定很鲜明,不对不对,他的长相应该很普通,混在人群里,根本认不出来。只不过,你的长相一点都不普通。事实上,你非常独特。”
从前,你的五官轮廓一定很鲜明,现在线条变柔和了,所以,特征也被掩盖住了只要换个发色,你的整个脸就会不同有些隐形眼镜是经过特殊设计的,专门用来改变眼睛的颜色戴上眼镜,你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签证、护照你可以随意改变身份。
他的脸确实有改造的痕迹,那个人刚才说的完全吻合。虽然这些并没有解开他所有的疑惑,不过,光是这些他就已经受不了了。这不是他想知道的。
“好了,事情该了结了,这里没我的事了,”玛莉圣雅各往前走了几步说“有什么文件要签名,我都会签——我猜大概要回你的办公室去签吧。不过,我真的得赶快回饭店去了。不用说你也想像得到,今天晚上我受了什么罪。”
那个瑞士杀手隔着金丝框眼镜凝视着她。刚才一个矮矮壮壮的人把她从房子里带出来,这时候,那个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她瞪大眼睛看着那两个人,然后低头看看他那只抓着自己手臂的手。
接着,她又看看杰森,突然明白了。刹那间,一种无边的恐惧笼罩住她,她吓得忘了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
“放她走,”杰森说“她过两天就要回加拿大了,你们永远不会再看到她了。”
“伯恩,别那么不上道,她已经看见我们了。我们两个是行家,行有行规。”那个人把枪口往上抬,拍拍杰森的下巴,然后用力顶住杰森的喉咙。他伸出左手,摸摸杰森身上的衣服,摸到口袋里的枪,便把枪抽了出来。“我只考虑这个,”说着,他转头对那个矮壮家伙说“带她去另一辆车。丢到利马德河。”
杰森背脊升起一股寒意,全身仿佛瞬间冻成了冰块。他们要杀掉玛莉圣雅各,然后把她的尸体丢进利马德河。
“等一下!”杰森往前跨了一步,这时候,杀手把枪往前一推,枪口陷进杰森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推倒在引擎盖上。“你们别干傻事!她在加拿大政府工作,到时候,加拿大人会掀翻整个苏黎世。”
“你干吗操这个心?反正到时候你也不在了。”
“因为这么做是多余的!”杰森大吼着“我们是行家,你忘了吗?”
“我觉得你真无聊,”杀手转身对那个矮矮胖胖的人说“把她带走!去吉桑河岸。”
“赶快喊救命!拼命喊!”杰森对她大叫“赶快喊救命!千万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