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军营的那日天气极好。
谢枝掀帘靠在窗边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打几声哈欠,眼角懒懒地耷拉着。
“困了就再睡会儿,等到了我再叫你。”江上影状似无意地伸手将车窗关上。
而在车窗合上的一瞬,恰好有一身穿红色官服头戴官帽的俊秀青年骑马路过,青年胸前别着一朵红绸大花,面上似是十分欣喜,像是要去见什么人,扬鞭的动作都带了几分急迫。
一车一骑交错路过,青年不曾注意到这座低调的马车,而谢枝的视线也被江上影掐着时机挡住了。
红色的衣角从尚未阖紧的车窗前掠过,江上影眸色微暗,唇角拉直,从离府以来的喜色都淡了几分。
谢枝没瞧见窗外那人,转眼一看见江上影神色不悦,只觉得他这情绪来得莫名。
方才不是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又不开心了?
不过这人向来阴晴不定,她才不敢去触他霉头。
过了片刻,她觉得气氛稍微没那么凝滞了,才问:“我们这趟不是去爹爹他们那个军营吗?”
夹杂在喧闹人声中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江上影神色复又变得愉悦,这变脸度看得谢枝简直震惊。
碍眼的人没遇上,江上影心情自然好的不得了,他语调微扬:“嗯,郑将军被宣帝调回西营后,父亲也就回到了北营。北营都是漠北军,安全一些。我也与岳父大人他们知会过了,他们也是同意的。”
这场在谢家人看来玩闹一般的婚事在江上影眼里却是十分珍视。总是岳父岳母地叫着谢父谢母,还改口跟谢枝一样叫谢昭兄长,听得谢枝和谢家人都别扭极了。
谢昭对此每次都和谢枝表示他鸡皮疙瘩掉一地,瘆得慌。
当事人之一的谢枝也觉得难受得很,于是明里暗里旁敲侧击过江上影别这般叫。江上影听没听懂她不知道,但就是一直没再改口。
久而久之,谢枝也就随他去了。索性他开心就好。
听罢江上影的话,谢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神色淡淡。
西营是谢父他们所在的军营,所驻扎休养的大多是西边边境守将,而北营则是宣帝特地为迎接漠北军而临时设下的军营,条件比之西营好上不少,军营的直属将帅也依旧是离王。
漠北军……谢枝眉头皱了皱,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车窗外的人声渐渐远去,听着马车外守卫盘问的声音,马车似乎是驶出了城门。
木轮碾在土路上不时挤压到几个小石子,车身就会晃晃悠悠颠一下,继而又慢吞吞地走。
京都城环山绕水,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儿。城墙建的又高又结实,几道城门通往的道路也具是宽敞又平缓,是以每年来往京都的商人游客数不胜数。
即使马车驶出城好一会儿了,也不时从车窗外传进一些路人的交谈声。
谢枝听着觉得有趣,便会留心听上一耳朵。
“刘兄好久不见,听闻你这次去了趟西北,如何?可是一望无际的大漠,茫茫戈壁,孤月高悬,或是别有风味的西域风情?”似是见了好友,有人朗声畅谈道。
话中的刘兄却不如那人那般兴奋,反而叹了口气,道:“别提了,我一路往西,途经燕渡关便不给走了,连黄沙的边都没摸到呢就只能打道回府。”
“为何?”那人惊讶地问。
回答道:“不知,但我到燕渡关时便听说燕渡关已关了有两三日的城门,不仅城内的人出不去,外边行商的胡人等异族也是进不来……”
“没个理由么,这般无缘无故封城,岂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守城的将帅难不成是心有不轨?”
刘姓青年忙慌张地吓止友人,而后低声地凑头与友人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二人便匆匆往城里走去了。
马车行的慢,是以谢枝听了大半他们的话,只是后头说的便再也听不清了。
而听不清的部分又恰好是她最在意的。
燕渡关,是谢家未搬来京都前驻守的城关,如今谢父等人被困京都,燕渡关便只剩几个老将守着,其中还包括谢枝的祖父母、外祖父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