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影有些意外,“你竟然知道何阳?”
话一出,江上影就反应过来。
谢枝受伤昏迷的这些日子,他有查过那夜婉妃营帐的火,那火起得无缘无故,在宣帝那里尚还可以用胡人放的来说明,可胡人自进入猎场后的一切动线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胡人根本没理由也没机会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即使婉妃身份特殊。
是了,自婉妃没像上一世那般中毒而死,他就在婉妃那儿留了个心眼。
谁知,只是一个直觉竟让他查出那么重要的事——胡人在逐步渗入大衍内部。
婉妃只是胡人的第一步,这还是他们目前已知的,说不定,在某些他们尚未察觉的深处,大衍早已被胡人蚕食的千疮百孔。
上一世,他自猎场失踪后一回来便是胡人从南方攻入大衍,还没理清所有的思路就被离王推着上阵了。
然后稀里糊涂的打了仗,战后他也复盘过此事,并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摸到了些许胡人的计谋,只是不知为何,每当他稍微有点思路时,线索就会被迅打断。
于是,他对胡人的所有规划并不大清楚。
所以即使是再来一世,他也只是尽可能地去揪住每一个线索,去设想所有可能,努力去避免前世的重蹈覆辙。
因此,江上影这些日子仔细考虑,猜想谢枝应当是和婉妃做了什么交易,而交易的结果就是,谢枝帮婉妃假死,婉妃告知谢枝关于胡人的消息。
那谢枝知道何阳也就不稀奇了。
果不其然,谢枝说:“婉妃说的。”
对于婉妃的事,谢枝倒不怕和江上影明说,毕竟他们彼此在同一个阵营,若是互相隐瞒来隐瞒去,最后只会让彼此信息不对称,误了事情。
江上影应了声,对于谢枝提到婉妃没多大反应。
谢枝从下往上看了他一眼,恰好和一直在垂眸看她的江上影对上了视线,江上影眼睛狭长,是典型的丹凤眼,内勾外翘的眼型十分凌厉漂亮,再加上江上影瞳孔很黑,垂眸看着人时,无端有一种很温柔很深情的错觉。
谢枝心跳错了一拍。
眼神有些慌乱地从江上影那浓密且黑的睫毛上收回来。
她压下心里异样的心思。
问道:“你说圣上因为谢家捉到奸细而让谢家将功抵过了,那胡人的事,阿兄是知情的?”
“嗯。”方才谢枝有些慌乱的眼神让他高兴,原来她并不是全然对他没有感情。
江上影唇角微勾,他很轻易地就把谢昭出卖了。
“在你从马车上逃走后,谢昭找过我,同我商议了胡人的事。自那日后,我们就设下了这个计策,故意让胡人混入猎场的守卫里,表面上我们是被捕的蝉,实则我们才是那最后的黄雀。”
“那几日,谢昭故意松懈,何阳一见谢昭那儿有可乘之机,便主动向谢昭示好。察觉到何阳的异样后,谢昭顺势把他收做了亲卫,又假装不注意在何阳面前透露了围猎那日的守卫布防和圣上的位置。”
“果然,何阳将这些透露给了呼延裕。当日呼延裕以为猎场守卫松散,带了许多胡人精兵前来,而我们早已设下圈套,于是我们便以包抄之势合围了胡人,也抓住了何阳。”
原来是这样。
谢枝听完,沉默地翻过身,背对着江上影。
良久,江上影听谢枝说道:“江上影,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气氛一下子截然不同,江上影敏锐的察觉到,他顿了顿,“生生……”
这次谢枝没忍住,她道:“你还是不要叫我‘生生’了,我……听不习惯。”
“……”
江上影脸上原本就淡了些的笑意一下子全消散了,他张了张口,想从谢枝这儿争取什么,最终还是没有。
他黯然神伤,启唇回道:“……好。”
江上影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沉默不语。
谢枝听见身后似有若无的呼吸声,她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道:“江上影,我真的要休息了……”
刚才和江上影聊那么久,她早就精神疲乏的不行,再加上头晕,她连保持清醒和江上影说话都很费劲。
“……我只是想留在这儿看看你。”江上影道。
“你放心,我不会跑了。”谢枝说:“我当初跑是因为胡人之事会牵连到谢家,为了谢家我必须要将胡人找出来,而当时又因为各种阻碍,迫不得已我才没和你们相认。”
“但如今,谢家没有胡人的威胁,当然,我也很感激你这次帮了谢家,所以答应你的承诺我也一定会履行的。若是那些条件你仍旧觉得不能接受,那等之后我们再讨论,再改,好吗?”
谢枝实在是疲倦的很,迫切地想打走江上影。
况且,江上影此次帮了谢家这么大一个忙,于情于理,她也该记下这一笔人情。
当然,若是江上影想用更改条件来抵,她也是比较乐意的,毕竟人情还是早还早好。
“……”
江上影静了片刻,轻声说:“谢枝,不是因为这个……”
江上影内心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和谢枝坦白他想起了他们少时见过的那一次。
谁知,等他踌躇不言的时间,谢枝早已疲惫地睡过去了。
江上影愣了愣,倏尔低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