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咒骂:“你这都养了些什么邪门玩意?若是失控就麻烦了!”
白不闻一笑:“不会的,我带它们一起走。”
“你怎么敢保证……”沈星河语声一顿,看到白不闻朝火中退去,他猛地明白过来,脸色剧变,“白不闻!你不能当着小杞的面……”
方小杞已失去太多亲人,白不闻若当着她的面活活烧死,让她情何以堪!
白不闻不答话,眼里含笑,凤埙吹奏出的曲调令人心动神摇,一步步退向身后红彤彤的烈焰。
他谁都不会放过,包括他自己。他像痛恨所有罪人一样,痛恨胆小如鼠躲进庙宇的自己。所有人都死了,唯一活下来的他,每一下呼吸都是罪过,他当然不会放过自己。
方小杞大惊:“钟鸣哥!”
她往前冲去,想拉住白不闻,身后传来越来越响的虫翅声。沈星河回头一看,见金云突然压袭而来!他大惊失色,飞身将方小杞扑倒在地,死死按在身下,扯着自己的衣袍将她脑袋包裹住。
虫群像一场风暴,擦着他们的头顶掠过,跟着白不闻,义无反顾地投入大火之中。
能让金蟊抛开恐惧投火自焚的,唯有它们的主人。
山火轰轰烈烈映红天空,白不闻带着他的金蟊,以及他所有的执念,所有爱和恨,消失在烈焰中。
方小杞把脸埋在沈星河外袍中不愿抬起,眼泪浸湿他的衣衫。
忽然大地震颤,马蹄声隆隆如雷。沈星河转头望去,只见旗帜飞展,不见尽头的兵马山呼海啸而来。军前将军下马,奔到德宗帝面前叩拜请示,问是否需要救火。
“救。”德宗帝令道。
将军领命而去,指挥军队扑灭山火。
原来,德宗帝早有后手,大批兵马就埋伏在附近。沈星河远远看向德宗帝,心中五味杂陈。德宗帝也朝他看过来,那神情仿佛在说:小子,你还嫩着呢。
故人
星河白鹭起,仲夏薄雾长。
夏夜里的青龙观分外清幽。巨大的钟馗壁画前,文宜长公主与沈星河隔着石桌对坐。文宜不着粉黛,穿一身朴素道袍,神态安然地煮一壶茶。不似往日雍容华贵,却更显清丽端庄。
沈星河一身玉色宽袍端坐对面,看到那双昔日保养得羊脂玉似的手变得粗糙,心情复杂。
“圣上并没有怪罪您。您……何必来此忍受清苦?”
“怎么是受苦呢?你不知道这段日子我心中有多安宁。”文宜轻叹一下,“琉璃人,是芒儿作下的孽,我来这里照顾他们,也是应该的。”
她给沈星河面前的茶盏斟上茶:“尝尝我煮的茶。”
沈星河叩指为谢。
文宜问:“方小杞去哪了?”
沈星河望了一眼袇房的方向:“虚怀道长是小杞的同乡,小杞过去探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