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嘴角微弯,并没有追问她是如何学会的。翻身上马,只说:“走吧。”
两匹马并驾慢行,马蹄踏过大安城街道上遍铺的月霜。方小杞总忍不住伸手去摸雪白的马鬃,她太久没骑马了,很是欢喜。
沈星河看看那白马,又看看方小杞,忽然问道:“你与马儿接触……不会犯病吗?”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她的心病:“我不怕牲畜,只害怕人。”
沈星河心中涌上思绪,不由说:“人,的确比牲畜可怕。”
方小杞又记起什么,补充道:“唯独我阿娘能抱我。”她抚摸着马鬃,声音低下去,“可是她不在了。”
世人熙熙攘攘,她总孑然孤行。
沈星河心口深深疼了一下。他总是觉得自己孤单,这时忽然意识到,方小杞是比他更孤单的人。
他很想知道她的心病是如何落下的,却不敢问。只是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沉迷骑马的少女的侧脸,带着一点琢磨的意味。
她仿佛清澈见底,又仿佛藏着幽深的秘密。
在方小杞去茗雀茶楼的那段空隙,沈星河看过了安西的那本案卷,从中留意到,贡品玉石劫案正是发生于十年前的岷州境内。
案卷中表明,因案子涉及巨额贡品,由刑部和大理寺直接查办,岷州官府只作过协助,参与不多。岷州官员马自鸣和左东溪,则在案发之后陆续调走,至少表面上看,与玉石劫案没什么关系。
安西玉石劫案与两起钟馗案间只有两点重合:十年前,岷州。
这当然是值得注意的疑点,可是,方小杞是怎么知道的?她既然发现端倪,又为何不告诉他,只想方设法偷看案卷?
她与这起案犯仍然在逃的安西玉石劫案究竟有什么联系?
沈星河看着主犯安西驿官的“方”姓,隐隐有了猜疑,却不能确定。遂把案卷留在办事厅。既然方小杞想看,他便让她看,然后再观察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方小杞果然急急忙忙翻看起案卷。
万万没想到,下一步便是,她被走起路来没有声的鹤三娘吓晕了。
接着,又确认了她会骑马。驿官家的儿女子弟,没有不会骑马的。
两人并驾去往昌乐街的路上,沈星河一腹疑云,却什么都没问。不过,答案很快送到沈星河面前,确认了他的猜想。
次日一大早,宋明汐就来了大理寺,他把公事厅的门关严了才敢说话,满面忐忑不安:“云洲,我查到时也吓了一跳,方小杞是要案逃犯的女儿啊!你说她接近你,是不是为了混进大理寺,达到不为人知的目的?她想干什么啊?”
沈星河心念转动,表面不动声色:“她为解救普宁公主出了力,受了伤,这份人情你得还。”
“还还还!哎我怎么还?”
沈星河神气淡定:“我要订一份餐,你去退室待着,不叫你不要出来。”
宋明汐不乐意了:“凭什么让我进去待着,你吃好的?我还没吃早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