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的徐雪珍心情依旧难以平复。望了眼床上熟睡的傅耀斌,滚烫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的思绪渐渐地回到了28年前。
19岁的徐雪珍有着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她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是余川县远近闻名的美人。作为一名供销社的营业员,她穿着时尚,思想前卫。
追求她的人排满了一条街。
但是父亲却好赌成性,家里但凡值钱的东西都被输光了。她挣的钱全部给了父亲还赌债。
当时的薛建安也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员。
跟别的追求者不同,薛建安隔三岔五地来他们家,给她父亲买烟、买酒;给她母亲买新衣服。她的父母对他十分满意。未经过她同意,竟然直接答应了对方的提亲。
她并不喜欢他。即使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父亲最终撂了句狠话:“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你的尸体送到薛家。”
而她的母亲则以死相逼。如果退了亲,唾沫星子能将他们全家淹死。
亲戚们轮番做她的工作,中心思想就两点:一是,两人相处久了自然便有了感情;二是,他们家的情况能攀上薛建安这种条件的,烧高香还来不及。
结婚后,她也试着与他好好相处。但慢慢地现,他们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喜欢浪漫,喜欢春日的柳絮,夏日的蝉鸣,秋日的落叶,冬日的落日;
而他总是五大三粗的,不仅不记得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连她的生日也会忘记。
她喜欢看书,喜欢沉浸在小说唯美的爱情中。每次跟他分享书中的情节,他总是泼她冷水,“别相信那玩意儿。也就是骗骗你们这群无脑的小女生。”
而他则喜欢和一帮兄弟出去喝酒。回来时总是臭气熏天的。
多少个夜晚,她独自躺在床上,离婚的念头涌现上来。
只是,一想起通情达理的公婆和吸血鬼似的父母,她将所有的委屈又咽了下去。
其实,她和薛建安曾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那时她刚怀孕,薛建安对她百般呵护,温柔万分。足足有半年时间没有出去喝酒。只是渐渐地,他便原形毕露了。
又是一连一个星期没有看到他的人影,那天她挺着大肚子在他的兄弟家找到了他。屋里弥漫着浓烈的烟酒味。他在麻将桌上玩得不亦乐乎。
她恳求他回家,而他却沉浸在面前的麻将上。一气之下,徐雪珍将麻将桌掀翻了。
他当时红了眼,上来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灭了她心中所有的期许。
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鲜血顺着双腿流了下来。
心如死灰,但她并不害怕,心想,死了也好。反正活着也是一具行尸走肉。
她不记得是怎么进的医院,只记得周遭杂乱的声音,耳光声和婆婆撕心裂肺的辱骂声:“薛建安,你老婆和孩子要有什么闪失,你立马滚出这个家。”还有公公的那句:“你个孽子!”
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双颊流下来,意识消失前,她对这个家唯一留恋的只有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的公婆了。
当她再次睁开眼,小护士告诉她,她剖腹产生了个儿子。肚子上撕心裂肺的疼痛告诉她,这是真的。
当薛建安抱着儿子给她看时,她别过了头。她恨薛建安,离婚的种子已经在心里生了根,了芽。。。。。。
即使他信誓旦旦地誓以后绝不会再喝酒,她的心已经死了。在那一巴掌落在自己脸上时,便死了。
回家后,她向薛建安提出了离婚。
公公婆婆劝导她,父母威胁她,周围的亲戚轮番轰炸她,最终,她又妥协了。
世界上真的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妈妈吗?
有!就是她自己!
望着儿子渐渐地长大,样子越来越像薛建安,她并不觉得他可爱,反倒是生起了厌恶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