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从龙猛地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他脑袋里乱窜。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绑,动弹不得。
视野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简陋的营帐之中,周围是横七竖八躺着的人。
这些人个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帐篷的顶端破了个大洞,阳光从中漏下,照亮了这片充满绝望的空间。
贺从龙努力回忆着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他记得自己率亲卫断后,血战不退,随后身中一箭,最终失去了知觉……
贺从龙心中一片悲凉,他想起来了,那些亲卫为了救自己,都死在了城门外。
想到这里,贺从龙心如刀绞。
自己到底是搞砸了,第一次出战本想立下赫赫战功,但却因为一时疏忽,连累那么多兄弟惨死。
贺从龙试图向周围的人询问情况,但他们只是茫然地望着他,眼神空洞,口中发出一些他听不懂的咕哝声。
这群人显然听不懂夏语,而且看上去像是黑水靺鞨的奴隶。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靠近了他。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孩,身上穿着破旧的兽皮,脸上沾满了污泥,一双大眼睛却显得格外明亮。
“你……你是庆人?”小孩用不太流利的夏语问道。
听到熟悉的语言,贺从龙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你是庆人?这里是哪里?”
小孩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你。。。。。。说太快,我听不懂。”
贺从龙呼了一口气,放缓了语速又问了一遍。
“我叫完颜,不是庆人,是靺鞨人。。。。。。”
他的父亲曾是另一个靺鞨部落的领袖,母亲则是前朝征辽东随军的民妇,后来桓国兵败,就流落到了靺鞨部落。
完颜应该是个姓氏,这小孩也不知道他的名字用夏语怎么说。
完颜告诉贺从龙,这里是黑水靺鞨的军营,他们收到了高丽王的求助,所以才会来此偷袭奉军。
“那些人……”贺从龙指着周围的奴隶。
“他们都是奴隶,”完颜的声音低沉,“黑水靺鞨从各处抓来的,有契丹人,也有其他靺鞨部落的人。”
黑水靺鞨属于典型的奴隶制度,他们到处掠夺人口。
这关外之地地广人稀,大家都缺人,只能通过掠夺的方式来增加人口。
黑水靺鞨的奴隶制度很特殊,那是一种类似后世传销组织的制度。
黑水靺鞨人的奴隶叫做‘搏衣阿哈’,也就是满清时期的包衣奴才。
靺鞨人通过任何手段抓到了奴隶,便会带着奴隶去打仗,而这些奴隶也可以俘虏敌人充当奴隶。
奴隶可以有奴隶,奴隶的奴隶也可以有奴隶,这么一层一层传下去。
这就导致在黑水靺鞨,奴隶的地位并没有那么低下,奴隶也很少愿意反抗。
只要自己还能压迫别人,就会太过反感别人的压迫。
当然,这种制度壮大起来很快,糜烂起来更快。
而这里包括完颜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位名为移刺答的靺鞨人的奴隶。
移刺答也不是什么高贵的靺鞨人,但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是黑水靺鞨首领度地稽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