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初调换那学子号牌,想必也应知道他姓甚名谁吧?”
姜劭愣了愣,下意识将那个他日日夜夜都无法言说,却愧疚多年的名字从口齿滑出:
“他叫,徐远志。”
沉默。
沉默。
是比之此前还要压抑的沉默。
姜劭在这样的氛围中,如同一条脱水的鱼,吭哧吭哧的呼着气,生怕下一刻便喘不上气来。
徐韶华袖中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不过瞬息之间,眸中的杀意几l乎已经凝成实质。
他从未这么想要一个人死!
他为了自己一己私欲,却随意更换了旁人的人生!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徐远志走了进来。
“华哥儿。”
姜劭看着徐韶华眼中的杀意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不由得看向来人。
能让那么一个如妖孽般的少年顷刻收敛,也不知来人应是什么身份。
可是,随着徐远志的身影落入姜劭眼中,姜劭不由得有些失望。
此人实在是有些太过普通,他看着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两鬓花白,背脊佝偻,皮肤黝黑,就连手脚也是又粗又大,一看便知是地里劳作的农夫。
“爹。”
徐韶华唤了一声,随后转身看向姜劭,那眸子又一瞬间变黑沉可怖:
“容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父——”
“徐远志!”
徐韶华这话一出,姜劭眸子狠狠一缩,整个人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僵直在了原地。
这一瞬间,姜劭亦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表情,愧疚,悔恨,还是畏惧,亦或是都有。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是那个被自己更换了号牌,改变了人生的学子后人,竟然将他救下!
何其荒谬?!
何其可笑?!
老天为何这般戏弄与他?!
徐远志缓缓走了上来,徐韶华只觉得肩上一暖,徐远志只拍了拍徐韶华的肩:
“华哥儿,里屋无火,你且去外头暖和暖和吧。”
“爹……”
徐韶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这屋子本就不隔音,方才该知道的,徐远志也都已经知道了。
“去吧,此事,既然关乎于我,那便应该由我处理。”
徐远志这话一出,徐韶华不由得犹豫起来:
“爹,我既然有办法救他,便有办法让他……”
“华哥儿。”
徐远志看着徐韶华,徐徐道:
“去吧。你还小,这里有爹,总不至于让爹像个废人一样,连报仇都要靠你一个孩子吧?”
“爹!”
徐韶华唤了一声,随后看了一眼姜劭,皱了皱眉:
“爹您莫要自贬,我出去便是。”
徐韶华缓缓走了出去,只是出去前,冷冷的看了姜劭一眼。
待徐韶华离开后,姜劭这才将目光放在徐远志身上,随后,他起身下床,冲着徐远志跪了下来:
“对不住了,当年我……我太怕我那傻闺女出事儿了。”
徐远志的目光定在他的身上,片刻后,只听“叮当”,一把菜刀从徐远志的袖中掉了
出来。
姜劭浑身一哆嗦,但是跪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徐远志没有捡起菜刀,甚至坐在了徐韶华方才坐过的椅子上,他看着姜劭,有好似透过姜劭回忆当初。
当初……他爹便是在他考县试之时,不幸遇到意外而亡,娘本想随爹而去,可是记挂写他的科举,生生缠绵病榻数日。
而却在得知他未曾考中的那一刹那,顷刻咽气。
每每午夜梦回之际,徐远志时时都在懊悔,若是自己当初县试之时,答的再好一些。
再好一些,娘她是不是就愿意活下来,看着他,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