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一晚,我去摘星楼看望了她。
她慵懒而不羁地躺在虎皮铺垫的窄榻上,手中持着酒盏,身边是七八个殷勤而美貌的男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廉价的梅花香,很是刺鼻。
“我要去困仙县了。”我说。
她把杯中酒饮下,片刻后才朝我露出一个张扬而灿烂的笑来。她道:“那就祝姐姐,此去平安。”
说不出那瞬间什么感觉,失落、难过、愤怒,或是别的。
我深吸一口气后点点头,亦道:“你保重。”
回到雪羽族后,我主动继任了大神官。接过我父亲的担子,继续为族人效力。
在我的继位大典上,我收到了二妹妹的贺礼。
那是一只粉玉雕刻的桃子。
她还有一封信给我,“姐姐,我够俗吗?”语气很像她的性子。
其实我觉得不俗,我很喜欢。
人这一生,终究很短。
几十年里,逢年过节我也会回沈园团聚,二妹妹越发成熟,也越发有气势。身边的男人很多,可惜太过相似,我几乎不能辨认出谁是谁。
她待我和旁的兄弟姐妹一样客气亲切,并无不同,仿佛当年那晚,只是我一个人的南柯一梦。
八十岁那年,以萝比我年幼,却走在了我的前头。
她这辈子没有嫁人,只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又生孙子,一家子尽心尽力地侍奉在病榻前。
我到的时候,她已气若游丝。可她还认得我。
“姐姐。”她抓着我的手腕,仿佛年幼时那般依赖和亲热。
见她要说话,我低下头去。
“姐姐,那晚,你醒着吧?”她艰难地问道。
我垂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能承认,我很高兴。”她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我心中百般酸涩,终于忍耐不住,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以萝,姐姐,也喜欢你。”
她的面上愕然,片刻后露出似笑似哭的,直至释然而纯真的表情。
她在我的面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八十八岁那年,我亦走到了油尽灯枯。
族人悲恸万分,依照我的遗愿把那个粉玉桃子放进了我的灵柩。
墓志铭是我自己写好的。
“若有来世,分做寻常两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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