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两个字取悦了裴牧,他伸手在桌上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好,听你的,我们以后再说。”
将军府里的一切其实都没那么讲究。
裴牧平日里几乎是在军营与将士同吃同住,裴老夫人以前也是和老侯爷上过战场的人,同样不拘小节。
母子俩皆对吃穿用度没有太高的要求。
是以连这暖阳院里石桌上的随意杯盏,也只是简单的瓷白色,没有繁复的花纹,亦不是什么名瓷。
然而就是这样清淡的颜色,在日光的照射下,泛出柔和的光,衬得茶汤青翠。
周菁宓心底的弦像是被人轻抚过,不再轻颤。
她盯着茶汤看了许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抬手捻住光洁的杯壁,垂眸,轻抿了一口。
这一下代表着什么意思,裴牧心知肚明。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有着深沉的情绪,胸腔里的跳动显而易见地加快,音调低磁,“现在,那些行装可否整理归纳?”
周菁宓点了点头,直接唤来芍药和蔷薇,让她们带着人将东西收拾妥当。
不回裕京,两人面上有些惊讶,但看公主的表情,应是她自愿留下的。
芍药和蔷薇对视一眼,应了声便退下了。
偌大的院子里,一下子只剩周菁宓和裴牧。
她的视线中,再度闯入一只遒劲有力的手。
裴牧执着茶壶,在为她倒茶。
男人的手很大,手背宽厚,肤色偏深,上边的青筋微突,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起伏着。
周菁宓不知怎的,倏地想起昨夜里那荒唐的梦。
梦里他双手掐住她的腰,将想要逃跑的她重新拉回身下。
她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不敢再看,飞快移开视线,目光所落之处,却见月门处有细微响动。
她好奇蹙眉,正要出声,那边的人已经“哎呀”一声。
紧接着,老夫人向佩英往前踉跄两步,彻底暴露在周菁宓视线中。
周菁宓还有些懵,一旁的裴牧已经无奈出声,“母亲,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
在向佩英刚到月门处时,他就已经察觉,那时他和周菁宓的谈话已经结束,是以向佩英什么也没听到。
小公主脸皮薄,他便没想当着她的面挑破,却没想到向佩英一个踉跄,自己把自己暴露了。
闻言,周菁宓瞪大了眼看向向佩英,虽然来到将军府这短短几日里为数不多的接触中,她知晓老夫人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调皮”到躲在月门处“偷听”。
向佩英轻咳一声,“太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
感受到来自儿媳的那难以置信的眼神,她又继续说道,“公主放心,我刚才什么也没听到。”
周菁宓扬起个和善的笑,朝向佩英行了个妇人礼,“婆母直唤我锦安便好。”
向佩英曾在周菁宓幼时见过她几次,对于儿子能够得偿所愿这件事,自是欣慰。
不过宫变之事她亦知晓一二,所以如今见小公主温和有礼的乖巧模样,心中的怜惜更甚。
来沧州这几日,她知道周菁宓一直未让下人将行装整理归纳,却也并未苛责于她。
想到这事,向佩英看向裴牧,后者眉心舒展,心情不错。
她霎时明白,儿子应是已经将公主劝留下了。
向佩英乐呵呵地笑,朝刘管家一挥手,“中午让厨房多准备几个菜。”
话落,她上前几步,拉住周菁宓的手,正要再度开口,一旁廊道里传来一道,“将军,有急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