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凛沉默,幽沉凤眸注视着她,不辨神色。
空气安静了好半晌,沈妙舟有点紧张地等着他质疑,可他却什么都没问,只淡漠地调开了视线:“人已经见到,现在离开,我不与你计较。”
卫凛并未看向沈钊,话却是对沈钊说的。
沈钊“嘿”一声,就要上前:“我怕你不成?”
沈妙舟见状,连忙打圆场,扭头冲沈钊不停眨眼:“我一点事都没有啦,一场误会,阿兄放心回去罢!”
她摆明了不愿走。
沈钊拿她没办法,扔过去一个小瓷瓶,咬着牙嘱咐:“解毒养血的良药,每日两丸。多加小心,若有事,便即刻让侍女去寻我,记住没有?”说着,又冷冷扫一眼卫凛,故意道:“若有人敢欺负你,阿兄给你出气。”
沈妙舟望着他扬起一个笑——知道啦!
沈钊又打量她一眼,确认她只是稍有些虚弱,但并没什么大碍后,提步运气纵上了屋檐,飞身离开。
长廷紧张地看向卫凛,二人目光一对,长廷意会,不再多言,带着几个负伤的暗卫退了下去,悄悄缀上沈钊身后。
这么一会儿功夫,沈妙舟已经编好了她是如何认义兄的说辞,正等着卫凛试探盘问,谁料他竟看也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沈妙舟:“?”
她急忙拉住他的胳膊,还想问问今晚是怎么回事,她是中了什么毒,又是怎么解的,却听见他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沈妙舟一惊,低头去看,猛然发现卫凛不知何时竟流了满手的血,甚至连袖管也被血染透,冰冷粘稠,血珠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在他身侧汇聚成了一小滩。
他穿的是一身玄色衣袍,在夜色中更难分辨是何处落了伤。
她愕然抬头:“你也伤着了?”
卫凛脚下一顿,晦暗不明的目光在她眉眼间转了一个来回,仿佛要寻找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又继续往外走。
映着屋内的烛光,沈妙舟这才发觉,他脸色有种异样的惨白,额前遍是冷汗,浸得那双眉眼越发漆黑冷冽。
她是真的有点急了,跟上去拉住他的衣袖:“你流了这么多血!不要胡乱走动,需得先止血才行!”
卫凛忽然站定,沈妙舟没有回过神,仰起脸愣愣地看向他。
他鬓角碎发被冷汗打湿,此刻凌乱地散在额前,竟显出几分近似狼狈的脆弱。
……好像从未见过这样的卫凛。
卫凛在她的注视中缓缓抽回衣袖,眼神里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又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复杂难辨。
良久,他道:“与你无干。”
不知为何,沈妙舟心口隐隐皱缩了一下。
她张了张口,还没有想好说些什么,他已经转身大步离开,没有半分流连。
出了院门,一直走到小径转弯处,察觉到身后无人,卫凛再也稳不住身形,脚下趔趄两步,猛地吐了口血出来。
第27章偶遇
卫凛已经走出院门,沈妙舟还站在原地,有些发怔。
虽然从前他也是冷冰冰的,可今日却和以往不同。
很是奇怪。
她莫名想起在宫宴中毒吐血后,茫茫然撞进的那道视线。
不知是不是她意识昏沉的错觉,那双向来深邃淡漠的凤眸里,竟有一闪而过的慌张。
他是在担心她么?
冷风无声穿过庭院,冻得沈妙舟打了个寒噤。可能是刚刚中过毒的缘故,她觉得心口有点发闷,嗓子也不大舒服。
她郁闷地摇摇脑袋,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毒傻了脑子,不去想是何人下毒,有何目的,反倒是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卫凛想什么不重要,自己别耽误正事才重要。
“夫人……您可还好?”盈霜迟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妙舟闻声回头:“盈霜?你什么时候醒的?”
盈霜应声,担忧道:“卫大人将您抱回来的时候,奴婢就醒了,想进屋但被长廷拦在了外头,从没见过他们这样紧张,卫大人脸色白得吓人,也不知是生了何事,您没有什么大碍吧?”
卫凛给她抱回来的?他肩上不是有伤么?
嗯……大约还算是她刺的。
她忽然生出来那么点愧疚,犹豫了一下,决定寻机去一趟公主府库房,取些养血生肌的上等药材,拿来给他养伤。
盈霜还在担心地看着,沈妙舟笑了笑:“放心,我没事啦。”
盈霜松了一口气,问:“奴婢刚刚烧了些热水,夫人可要沐浴?”
沈妙舟点点头,又想起来一桩事:“对了,赵怀青……他应当认得你吧?”
盈霜愣了愣,抬头看一眼四周后,低声答:“是,奴婢曾与赵公子见过几面。”
“那便好。”沈妙舟心里略略有数,将宫宴上遇见赵怀青的事大致与她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