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风声猎猎,沈妙舟费力地睁开眼,愕然发觉自己竟是被一个男子挟着,疾掠过一个个屋顶。
男子头戴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来清瘦的下颌,让人看不清容貌。
沈妙舟心头一紧,直接握拳挥向那人,厉声喝问:“什么人?放开我!”
那男子却似乎很是熟悉她的武功路数,一手挟着她,一手轻松地化了她的拳势,旋即停步,将她稳稳地放了下来。
清亮的月辉洒落,他一身红衣,袍角翩翩。
沈妙舟一愣,正疑惑着,就见男子忽地抬起左掌,径直向她面门劈来。
沈妙舟双眸一睁,急忙侧了侧身子,避开这一掌,挥拳反击。
男子却似乎并不急着同她分个胜负,一招一式间皆留有余地,更像是在试探她的武艺深浅。
沈妙舟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方才她便嗅见,这人身上有股熟悉的食物香气,像是泰丰茶楼的栗子糕……?
数招过后,他将手握成拳,再度向沈妙舟袭来。
男子武艺精熟,拳风凌厉,直扑面门,她却负起小手,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闪。
男子似乎始料未及,拳头硬生生在离她鼻尖一寸的位置刹住,有些尴尬地僵凝在半空中。
果然。
沈妙舟杏眸弯成一道月牙,甜甜唤道:“阿兄!”
第17章沈钊
那人的身子略微一僵,随后低笑一声,嗓音懒洋洋的,带着点无奈:“祖宗,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这般张扬的红衣,除了阿兄还会有谁呀?”沈妙舟得意地笑了笑,抬手掀开他的斗笠。
月光皎皎,斗笠下露出来的那张脸,线条利落,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含笑望着她,平添几分风流。
可不正是她阿兄沈钊。
沈妙舟一把搂住他胳膊,嗓音雀跃,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祁王舅舅知道么?你怎么找到我的?”
“还好意思问?”沈钊笑意微收,睨她一眼,抬指戳了戳她脑门,“一年不见,咱们郡主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嚯,竟然扮成旁人和那姓卫的鹰犬成亲了!”
沈妙舟揉了揉额头,有点心虚地笑笑,小声道:“不过是权宜之计……”
沈钊凉笑:“啧,我这当哥哥的还不如个外人,咱们郡主如此别具一格的权宜之计,竟还是从冯叔那听来的。”
沈妙舟嘻嘻一笑,“阿兄自然不会和我计较。”
沈钊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低头看看她的模样,眉心蹙起:“老实告诉我,那姓卫的……可有欺负你?”
沈妙舟不可思议地反问,“谁能欺负得了我?”
想了想,她又笑着补充:“更何况卫凛生的那般俊俏,我又不会吃亏嘛。”
“俊俏?有多俊俏?能有我俊俏?”沈钊不屑地一哂,斜她一眼,叹了口气,“义父失踪,我定会将他寻回来,哪里要你把自己搭进去?”
提到爹爹失踪的事,想起那夜在相国寺乍一听闻焦尸时的心绪震荡,沈妙舟笑意一僵,神色微黯。
她转身寻了处没有积雪的瓦片坐下,一手托腮,叹了口气:“你不知道的。事情一出,我真的害怕爹爹他……唉,哪里还等得及。”
眼前的姑娘瘦瘦小小一只,发髻有些乱糟糟的,衣服也染了脏污,整个人狼狈又可怜。
沈钊喉咙微微发紧,朝她走过去。
“不过我今夜大有收获。”沈妙舟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水盈盈的杏眼里又带上了几分笑意,“爹爹他八成还活着!”
沈钊心底忽然一松。
她总是这样,哪怕境况再难,也从不垂头丧气个没完,总是笑盈盈的,明明生得瘦弱,却又偏偏透着股顽强的倔劲。
他问:“怎么讲?”
沈妙舟将方才验尸的情状粗略地与他说了一遍。
沈钊眼中亮了亮,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咕噜——”一声,动静不大,可在寂静的暗夜里分外明显。
沈妙舟:“……”
沈钊低低笑起来,挨着她坐下,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在她眼前晃了晃:“饿了?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栗子糕嘛,我早都闻见啦。”沈妙舟一把接住,眉眼弯弯,“多谢阿兄。”
“啧,还会道谢,算你有良心。”沈钊抬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
沈妙舟取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含混着问:“阿兄是在茶楼看见我的?”
沈钊“唔”了一声,“我赶在关城门前才到,在公主府没寻到你,转头去了冯叔的钗环铺,听他说你出门办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来泰丰茶楼买些栗子糕。”
他顿了顿,语气不善,“没成想,竟然就撞见你在和人打斗。那厮是谁?明个儿我非去弄死他不可!”
沈妙舟讪讪。
……巧了不是,他就是卫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