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把其他人的小声嘀咕放在耳边,九鬼秀信可不是表哥半田清,还会为了别人的讨厌私底下伤心个不停。
干脆利落地脱下了学生制服外套,九鬼秀信把单肩包顶在头上,再把外套盖在头顶,直勾勾地朝着校门口冲了出去!
身后接连不断地响起了惊呼声,大呼小叫的样子被九鬼秀信头也不回地无视,即使隔着一层制服外套和厚厚的书包,仍旧能感受到雨滴落在上方的震感,再加上两手还需要裸露在外面固定制服,那越来越深的疼痛,让九鬼秀信不由得露出了死鱼眼。
他只顾着埋头向前冲,却不知道身后那些发出大惊小怪的呼声的人群里,一位短发的女生单手捧着脸,脸颊泛着红晕,低声向朋友问道:“那、那位就是九鬼君吗?”
朋友兴奋地踮起脚尖,试图从人群里往外看:“对对对,就是他!不愧是刚入学时就有后援会的帅哥,这举动也太帅了吧?”
她们的议论仿佛打破了什么宁静,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回忆了起来。
“听说他的表哥是半田清,大书法家半田清明的儿子,也是个书法天才……”
“九鬼君从入学至今一直都是第一,体能也非常好,感觉不管是什么都很游刃有余呢。”
“天啊……能和这样的人在同一所学校……”
“但是他很冷淡吧?也不和其他人交流,感觉很高傲诶。”
“……”
整个走廊都是围观的人,兴奋的、遗憾的话像是珠子滚落在地上,不停地造出动静。
明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却像是隔了山和海,他人的世界是玻璃,吉野顺平的世界又是一个玻璃,玻璃和玻璃之间只有相撞摩擦的裂痕,没有相融相交的奇迹。
吉野顺平被挤在温暖的人群之外,背靠在冷冰冰的墙壁上,手臂皮肤上渐渐冒出了鸡皮疙瘩,不知是因为寒冷的气流,还是不良学生的威胁。
“喂,我们少了把伞啊,顺平,把你的借给我们吧?”
单侧的刘海遮住了一边的眼睛,再加上天气的昏暗以及角落的阴影,高大的不良们没有注意到他不甘又愤怒的神情,只发现了吉野顺平抱紧背包那用力到发白的手指。
“在学长有需要的时候,应该立刻恭恭敬敬地献上啊,你这笨蛋。”
他们哈哈大笑起来,推搡着吉野顺平,从他手里抢过背包,从中拿出雨伞,再将打开着的背包随便甩了回去。东西从豁口处洒了一地,这些垃圾们却摆摆手冷嘲热讽地揣着裤兜,打开伞走进厚厚的雨幕之中。
有人不小心踩了一脚文具,漫不经心地低头看了一眼,挪开脚,冲着吉野顺平道了句不走心的歉:“啊,抱歉。”
说着,这个人便打开了伞,走进了放学归家的途中。
没人多关注他一眼。
雨水溅落在地,再加上来来回回的脚印,走廊已经肮脏不堪。
吉野顺平慢慢蹲下身,收拾起地上已经浸染上了污渍的东西,再慢慢把它们一一放进包里,拉上拉链。
他也跟着人群迈进了雨水间,漂亮又浑浊的雨滴落在厚重的头发上,砸的头皮很痛、很痛。
湿漉漉的刘海盖在半边脸上,和皮肤完全不贴合,宛如透明的保鲜膜盖在身上,阴冷、不舒服,却又像吉野顺平这个人,同样与人不贴合。
*
九鬼秀信到家的时候浑身已经湿透了,就算有着外套的遮挡,但他跑的太快,外套压根没起什么作用。
“我到家了。”
换好鞋,九鬼秀信松了口气,终于到家了。
正在厨房忙碌的九鬼满枝看到了九鬼秀信的样子,连忙从柜子里拿出毛巾,替他擦了擦头发,问道:“今天忘记带伞了吗,秀信?”
“下次不会忘记了,妈妈。”
九鬼秀信的个子比妈妈高出很多,九鬼满枝需要踮着脚才能帮他擦头发,那样会很辛苦。他从妈妈手里接过毛巾,自己擦了擦,然后准备去洗澡。
“今天有你喜欢的中华料理,秀信要早点出来,洗太久了饭菜就凉了。”
九鬼秀信淋了雨后的死鱼眼终于有了光。
等他洗完澡吹完头发,正式坐上餐桌后,爸爸九鬼真也帮忙摆好了碗筷,一家人就掌心合十,开饭了。
九鬼家没有什么食不语的规矩,九鬼真用公筷替儿子夹了点他爱吃的菜,知道他才淋了雨,问道:“身体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发热?”
九鬼秀信摇摇头,咽下一口饭,道:“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
九鬼真担忧的却不只是这个,他叹了口气,“这学期……有交到朋友吗?”
吞咽的动作一顿,直觉自己被看不起了的九鬼秀信转头朝向自己的父亲,淡然反问:“那爸爸呢,我记得您升职到总公司了对吗?有交好的同事吗?”
被踩中弱点的九鬼真,从升职到总公司开始,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一个得以交好的同事。
他浑身僵硬,转头看向九鬼满枝,“满枝,你呢?”
九鬼家是个大家族,九鬼满枝和九鬼真关系偏远,都是一个姓氏也不用改姓,没有近亲上的问题,她自然也在九鬼家的“诅咒”之中。
只见九鬼满枝温柔地放下了筷子,开心地说:“今天啊,公司里的一位会计小姐,有说可以请我去喝酒哦。”
九鬼真和九鬼秀信眼前一亮,九鬼满枝却话锋一转,在九鬼真和九鬼秀信眼神渐渐灰暗之时,说出了“不过,好像是为了空降的新上司而组织的聚会。”的残酷话语。
漫不经心地叼进一口麻婆豆腐,九鬼秀信在心里想到,果然,没人可以打破九鬼家的厌恶诅咒,包括可爱可亲可敬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