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齐牧感到士卒疲敝,开始再三考虑这场战事之时,背后的盈州城快马加鞭传来了一个令他闻之色变的消息。
叶臻的残部,扇动联合盈州内几个小县的部将反叛,即将攻打盈州城!
本来那点威胁在齐牧眼中根本不足为惧,可他征讨安州一役,几乎带出了全部兵马,留在盈州城的守军少之又少,若叛军真的攻入盈州城,他们拿什么来抵抗?齐牧的家小根基全在那里,还有,他最挂念的人……
这边齐牧心急如焚,那边,盈州城的盈川侯府里,也吵了个沸反盈天。
这火烧眉毛的时刻,一群文人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都嚷嚷得脸红脖子粗,大部分人希望齐牧返兵回援,可沈闻若提出,就算齐牧即刻撤兵,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无法解决盈州城的燃眉之急,叛军的先头部队,距离盈州城最近的任深或许不出两日就会兵临城下。
一直一语不发的殷子夜在激烈的争执声中,倏地站了起来。
沈闻若以为他有话要说,当即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哪知殷子夜仍旧沉默不语,直直地走到了一个人面前。
陆荣。
陆荣是齐牧留下来守备盈州城为数不多的将领之一。叛军来袭的消息一至,不由人心惶惶,部属也蠢蠢欲动,他毫不手软地一夜杀了十几个起了反意之人,才将军心安定下来。
“陆将军,殷某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陆荣是个老实人,从来有话直说,不懂文人那一套繁文缛节。
“请将军带我去枇城。”
陆荣一愣,满堂之人则在一片短暂的静默后爆发出一阵议论纷纷。
枇城就是余住坚守不出之处,亦即齐牧在安州的战场。当前齐牧大部分的兵力都在那里,与余住的相持又处于优势,比起盈州城,确要安全许多。
厅堂之上,甚至有些不堪的言语冒了出来,他们实在是对殷子夜的厚颜无耻瞠目结舌。此生死存亡之际,大家至少还在竭力为齐牧出谋划策,思虑如何保全盈州城。殷子夜可好,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想让陆荣带他逃离盈州城,去往齐牧身边,寻求庇护。以陆荣的性格,指不定得当场将他的首级斩下。
陆荣却没有这样做。他定定地盯着殷子夜,殷子夜也毫不回避地直视他。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怯懦与恐惧。
而是一往无前的坚定,仿佛这副瘦弱的身躯,有力拔千钧之力,能够打退所有阻于前路之上的敌人。
“何时出发?”陆荣问。
“现在。”殷子夜说。
“好。”陆荣头也不回地走出厅堂。
大家呆愣愣地看着他两一前一后走出去,又看到殷子夜半途折回来,径直来到沈闻若跟前,“闻若兄——”
“子夜,”沈闻若道,“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殷子夜没有答话,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有位老者痛心疾首地感慨。大家大体都清楚,殷子夜对陆荣有推荐之恩,陆荣今日所为,怕是为了还这个人情,却将忠义弃之不顾,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