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对夕阳行着注目礼,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他把她的手指从玻璃上一根根地剥下来,一个个地去捏她的手指肚。
他们都曾经因为不正确的指法而指肚发硬长茧,然后涂上瑰柏翠一点点软化掉——一双时时刻刻准备弹出美妙旋律的手不能长茧,那会影响乐感和速度。
她这两个月到底受了多少苦,以至于十指全是裂口和茧?
“罗圈圈,你的手机给我看看。”
孟觉老实不客气地夺过她的手机往里面输号码,罗宋宋拦了一下。
“我记得你的电话号码。我会给你发短信。”
他的眼睛又大又圆,抿着嘴的时候酒窝更深,越生气越可爱。
“我们两个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学琴在一起,又一起读小学,中学,大学,多少人盼也盼不到的缘分,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想摆脱我?想都别想。你要还是嫉妒我,就尽管来吧,我不怕!”
罗宋宋一双小眼睛瞪起来也十分认真专注。
“我真的会给你发短信。我的新号码办了短信包月,很便宜。打电话能免则免。平时上班也不好接。”
孟觉瞪着她,她也瞪着孟觉,标准的大眼瞪小眼,算是用眼神打过勾勾了;庞然在旁边看得眼睛冒火,不知道罗宋宋的演技从何而来,怎能装得如此真诚无欺?
“我给你智晓亮的。”孟觉埋头输入数字,“这是他在格陵用的号码。”
“乐姐,放假还来所里?”庇护所值班的社工同挽着菜篮子的乐芸打招呼,“我正准备下班。”
“嗯。买了菜,顺便过来转转。”乐芸放下菜篮,随意地翻阅着案头的文件,“这是你今天整理出来的离所人员名单?”
“嗯。所里规矩,每个人的最长暂住期是三个月嘛,床铺一向紧张,”值班社工认真道,“对了,乐姐,我正有件事要问你。我这里有份罗宋宋的情况登记表,里面没有照片,资料不全,我问了一下同事,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了,调解进度还是一片空白,福利救济倒是次次都领……”
“就知道你做事最细心。”乐芸接过那份登记表,“我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罗宋宋的社会关系一向是我负责追踪的。我们这儿常有些情况特殊的个案,你新来,慢慢学吧。”
“行,我知道了。”
乐芸把罗宋宋的登记表随意地往菜篮里一塞。她菜篮里尽是些平价菜,但有一小盒包装精美的新鲜蓝莓,一粒粒很小颗,挂着霜,才从超市雪柜里拿出来。
“蓝莓,好东西哦。”
“听说这东西对眼睛好,就是贵!”
“是呀,我长这么大还没尝过呢。”
值班社工一双眼睛光往蓝莓上瞟,乐芸顿了一顿,打开包装给她拿了五六颗。
“尝尝,别客气,拿着。我先走了,拜拜。”
一出庇护所的大门,乐芸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孟先生。”
电话那头的中年男子简单地嗯了一声。
“怎么样。”
“她的资料我会单独保管。不会有人查到她在这里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