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起起伏伏,從容又迅猛的擁抱著葉妝的身體。
此時正值正午,她身上穿了一件質地輕薄的淡藍絲質裙子,安靜的平躺在海水與沙灘的交匯處,扮演一具被水衝上岸的屍體。
有人圍在她身邊念著對白。
每當水浪灌進耳朵時,就會聽的沒那麼真切。
這是電影最後一幕的畫面,導演對這場戲也十分看重,足足拍了九遍。
為了表現真實質感,葉妝的妝容甚至沒有採用防水質地化妝品。
此時瑰麗的色彩早已在臉上暈成了一片斑駁的水彩畫。
看起來既讓人憐惜,又有種驚心動魄、蒼白病態的美麗。
每當水浪衝到頭上,葉妝就會屏住呼吸在心裡默默想些什麼來轉移注意。
如果不這麼做,她忍不住就想眨眼。
眨眼的動作很輕微,但放到大屏幕上就很顯眼了。
葉妝不允許自己的表演有瑕疵,所以在努力跟生理反應做對抗。
這次浪潮漲起的時間好像格外的長。
她閉著眼睛靜靜的感受水流從身體穿過,等待著這段拍攝結束。
忽然葉妝感覺右腿膝蓋處好像被什麼東西纏了一下,有些刺刺麻麻、觸感還格外的冰。
有一點舒服,但更多的是對未知物體的恐懼和對這股癢意的難耐。
應該是什麼海草或者隨波逐流的小魚吧。
她努力忽視這種感覺,控制著臉部肌肉的表情一動不動,像具死屍。
待海水撤去,導演喊了「咔」。
但葉妝沒有聽見。
見她遲遲沒有動作,一下子所有人都慌了。
生怕女主角被海水泡出好歹。
「妝姐,沒事吧?」候在邊上的助理小林最先衝過來,用鬆軟的浴袍把她裹住,緩慢扶起。
「腿上好像沾了東西。」
葉妝笑著搖搖頭,直起身翹著腿左看右看。
但是那裡除去沾了一點沙礫之外,什麼都沒有。
可能真的是海草,等海流撤去的時候又被沖走了吧。
葉妝沒太在意,把浴巾穿好,拿起毛巾一邊擦頭髮一邊朝小林笑:「沒事,等殺青了給你放假。」
她兩條腿互相磨蹭了兩下,確信纏到腿上的海草已經脫落了,這才朝攝製組走去。
殺青宴時,不少人湊上來給葉妝敬酒。
她平日裡為了不耽誤事、幾乎滴酒不沾。
但今天望著杯子裡糧食釀造的瓊漿,心裡居然升起了幾分飢餓和焦渴。
好像不飲下這口酒,自己今晚就會渴死在這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