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走了出來,片場在一個搭建起來的山莊,裡面有一個漂亮的人工湖,月亮的倒影輕輕地飄在上面。
「來一支不?」身邊有人向她遞了煙。
西棠轉過頭一看,是同劇組裡的武行,她笑笑,拿了一支。
趕工和夜戲是非常熬人的事情,所有的橫店人都習慣了,上到導演、大明星,下到群演、小場記,基本都有吸菸、喝咖啡提神的習慣。
西棠默默地吸菸,這些都是值得的,這一部劇她參演的集數多,進組兩個月,收入差不多可抵她平時半年的辛苦。
倪凱倫今日知會她,虧錢的利息已經還清,她賺的錢可以開始償還十三爺的債務。
到這個月為止,趙平津已經包養了她三個月,倪凱倫手上的那張卡,每個月都按時有錢進來,結清了她虧欠的利息。
據說下一部戲的劇本也已經在談,他出錢投資,西棠要開始做主演。
三個月,只見了他一次,他甚至沒碰過一下她的手。
當天夜裡拍攝順利,進度完成,導演喊收工時已是兩點,西棠跟著同劇組拍打戲的幾個替身和武行去老沈那裡做了一個按摩。
從按摩店裡出來,個個疼得齜牙咧嘴的,挽著胳膊七扭八拐地走在街上,空氣中隱隱有暴雨來臨的泥土氣息,半夜的街道依舊人聲鼎沸,在轉角街口,西棠跟同事嘻嘻哈哈地揮揮手,往自己小屋的那個半坡道路走去。
她從黑暗的街角走出來,天邊一道火花擦過,她心電感應一般抬眼望去,心底一跳,腳步就停住了。
天氣非常悶熱,居民樓旁邊的昏黃路燈下,飛蛾和雨蟻在燈光下飛舞,路邊遠遠地站著一個人影。
高高瘦瘦的個子,穿著一件黑色馬球衫,一條白色的褲子。
那一霎一道悶雷炸響,豆大的雨滴落了下來。
西棠習慣性地抬手要遮住頭,這才想起自己是光腦袋,完全不怕淋,她說:「先躲一下雨吧。」
街道上的路人朝四處奔跑,西棠站在街道邊上,一個穿著古裝戲服的男人沖了過來,眼看就要撞到她身上,趙平津伸出手護住了她:「別慌。」
西棠只顧著往對面的屋子裡跑去:「怎麼不打電話?」
「打了,你沒接。」趙平津跟在她後面,身體擋著她在馬路的內側,以防有人再撞著她。
西棠在屋檐下站住了,摸了摸口袋,在片場裡手機一直是靜音狀態。
「你開車過來的?」
西棠低頭的時候看到他手上還拿著車鑰匙。
趙平津點了點頭。
西棠掏出大門的鑰匙,這是一幢當地的居民房,一樓是個小店鋪,房東租給了一對山西夫婦賣早餐,現在已經打烊。
夏天的暴雨在他們身後傾盆落下。
趙平津跟著她走上了樓梯。
這是老式的房子,樓梯是水泥砌的,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寬大的袍子,身上有一股怪異的香氣。
西棠在二樓打開門,趙平津走進去,四處望了一圈,逕自坐進了沙發里,靠著沙發放鬆了身體,直接取過她的杯子喝水。
西棠十分鎮定:「你稍等一會兒,我卸妝。」
她臉上還帶著拍夜戲的濃妝,有種恍惚的不真切感。
趙平津點點頭,看著她進了浴室。
他隨後重打量了一圈這個屋子,一個小單間配一個小廚房,一眼看過去就完了。
房子不透光,一張簡單的床,米色格子床鋪凌亂,床上還堆著一堆亂七八糟的衣服,床頭柜上擱著書和一些瓶瓶罐罐,還有一個相框,是她跟媽媽的合影,沙發是舊的,跟茶几的顏色也不搭配,也不知道是第幾任房客留下來的,角落裡有一個巨大的陶瓷罐子,塞滿了一把幹掉的野菊花,靠牆壁的一個原木色的大衣櫃,看起來倒像是黃西棠添置的。
亂七八糟的家具,除此之外,其他什麼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他一進來就很喜歡她的屋子,屋子裡充滿了她的氣息,帶著那種灰撲撲夜航船的茫茫感覺,似乎可以一直駛向世界末日。
茶几上放著一沓厚厚的劇本,沙發扶手上有個盒子,是一包軟殼蘇煙,抽了一半,還有一個綠色的塑料打火機。
趙平津看了一眼,將煙隨手捏了,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西棠很快出來了,光溜溜的一個腦袋,洗得清爽乾淨的一張巴掌臉,露出左邊臉頰的幾顆小小雀斑和雙眼周圍淡淡的黑眼圈。
她也不會問他對她的屋子有什麼看法,因為知道他跟這一切其實毫無關係,她只問:「你吃晚餐了嗎?」
趙平津搖搖頭。
西棠就知道,因為他嫌棄飛機餐難吃。
她起身去廚房:「我下午煮了點白粥。」
趙平津慢慢地站了起來,跟著她去廚房,她從櫥櫃裡取出一個碗,在水頭下認真地洗乾淨了,然後給他盛了一碗粥。
「你幹嗎?」西棠端著粥,放到了他的面前,卻被他反手握住了手腕。
趙平津扼住她的腕子,翻轉過來,看了一眼她的手肘,然後掀起她的半邊袖子,也不說話,就那樣陰沉沉一言不發地看了半晌。
她的手臂當然沒什麼好看的,全是瘀傷,青青紫紫,還有破皮和紅腫感染。
趙平津待她一向沒有什麼好臉色,此刻更是皺著眉頭,雙唇有點發白:「怎麼回事?」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