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貞貞今日心情大好,親切地談笑,連合照的要求都一一應允。
趙平津站到一旁吸菸。
一支煙吸到一半,他卻忽然又看到了黃西棠,她跟一個武師在搬一個巨大的木架子,那個架子上放滿了刀槍棍棒,架子比她還高,她有些吃力地小跑著,跟上前面的人的步伐。
忽然一把長刀歪倒下來。
西棠躲閃不及,哐當一聲砸到了腦門,她痛叫一聲,前面的師傅停了下來,趕緊跑來詢問。
趙平津皺著眉頭將菸頭踩滅。
還是那麼笨手笨腳。
西棠搖搖頭,兩個人返身重幹活。
下一刻,趙平津卻注意到了她的手,她的左手抬著架子,右手扶在上面,力量不均勻,架子傾斜,她腳步有些趔趄。
抬眼再望過去,一個轉角,她消失了。
結束一天的工作,西棠將自己洗刷乾淨,直接挺屍倒在了床上。
租來的房子沒有空調,一年四季屋裡跟屋外一個溫度,此時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時候,西棠從狹小的衛生間一出來,只覺得寒冷嘶嘶地往骨頭的縫隙里鑽,趕緊跳上床裹住被子,在被子裡伸出頭來吹頭髮。
晚餐吃了一杯紅豆黑米粥,外加一個蘋果。
每天的工作量大,而且都是體力活,當然吃不飽,但西棠永遠記得,在大學的宿舍里,鍾巧兒一身艷裝,塗著紅嘴唇叉著腰言辭錚錚地對她說:「挨餓是當女明星的要本領!三十八線小明星也是如此!」
那時她才不管呢,她正跟趙平津熱戀,每次約會回來經過學校後門的那條鬧哄哄的小吃街,趙平津不吃這些東西,但每次都記得給她買很多。鍾巧兒天天都在減肥,而西棠夜裡十點多羊肉烤串啃得香噴噴的。
奇怪的是那時候她吃那麼多也不見胖,在橫店這幾年,那麼嚴格地控制自己,肚子卻悄悄開始堆積了一小圈脂肪了。
現在自己摸爬滾打,也再沒有人跟她討論女明星的生存之道了。
如果十點前能收工,一般她會運動半個小時,如果十點後才回,太累,只能抓緊睡覺,因此保持體重只能靠少吃。
所幸常常太累,睡著了便好了。
電話響起來。
西棠接起,是公司老闆的秘書,讓她去貴賓樓。
她打了兩個哈哈委婉拒絕,將電話掛了。
五分鐘之後,電話重響起,這次是公司老總:「西棠,怎麼沒有空,有大客戶,特別喜歡你的戲,別不知分寸。」
西棠知道,公司養著像她這樣死活紅不起來的打雜的,就是用來免費應酬用的,專門用來唬那些一夜之間撿了幾個大糞錢的暴發戶。夜場裡塗得閃閃發亮帶出去,給他們看幾張穿著古裝的劇照,就號稱橫店著名的女明星了,引得那些剛剛入門玩女星的老男人口水橫流,最後圈內自然有願意出售的女孩子,於是一個包養一個投資,一部戲很快就出來了。
西棠哭喪著臉嘆口氣,起來重化妝穿衣。
她找了一輛蹦蹦車到了鎮上,走進包廂里,出乎意料的,裡邊竟然沒有太吵,一眼掃過去,幾張熟悉的不熟悉的人臉,竟然看到趙平津坐在沙發上,依舊是一張傲慢帶了點兒不經心的臉,身邊是賠著笑臉的禿頂老闆。
看來今晚不是一般的歡場應酬,而像是正經談生意的,這種公司老總級別的應酬,一般輪不到她,西棠看了一下,座中居然沒有吳貞貞。
居然連藝人經紀部主管倪凱倫都在,瞧見西棠裹著羽絨服,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龐走進來,立刻一道警告的眼刀飛過來。
西棠立刻脫了衣服,裡邊穿了一件露肩白色洋裝,她瞬間擠出笑臉,笑吟吟地撲了進去:「老闆,對不起,來晚了——」
她一邊撒嬌,一邊端起酒杯先自罰了一杯。
老闆還算滿意,然後笑著說:「別來我這湊熱鬧了,今晚你多陪陪趙總。」
西棠喝了杯酒,被推到了趙平津身邊,她本來長得就甜美,露出笑容的時候,更是甜滋滋得讓人骨頭都軟了:「趙總,我先敬您一杯——」
誰知道趙平津看了她一眼,竟然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
西棠趕緊挪了挪,挨著坐在他的身邊,捧著酒杯,神態親昵,語音甜膩,臉上帶著嬌笑,實際上連他的衣袖也不敢沾。
他最恨討厭的人碰他。
那晚的應酬一如從古至今的所有應酬,痛苦而虛偽。
除了趙平津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汪總,我喝不了酒,不免掃大家的興,我是聽說黃小姐酒量特別好,今晚大家盡興喝,只是我這一份,就麻煩黃小姐了,你看怎麼樣?」
於是那天晚上趙平津所有的酒,都轉到了西棠的手上。
老汪一聽就更加來戲:「哎呀,這天大的面兒啊——」
他指了指包廂里排著隊坐在沙發上的一群穿著薄紗的女孩子:「我們這一排美女,趙總一個都看不上啊,西棠,好好表現啊。」
西棠趕緊笑著答應:「趙總這麼看得起西棠,人家好高興喔。」
西棠一邊笑一邊嘴角暗自抽搐,什麼時候出來混江湖的趙平津也有了這麼俗氣的稱呼了。
那時候在北京,他剛剛開始創業不久,公司上上下下幾個創始人擠在他那一套海淀區三環外的房子裡,沈敏一天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依著趙平津幾乎是任何時刻一時興起的創意寫程序,周圍的人,管銷售的是他的髮小,管運營的是他清華的本科校友,來來去去都是喊他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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