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虚无的空间里,庄迭都做了些什么。
梦境生变异的那一天,茧获得了管理员权限,庄迭的意识也会在同时苏醒有关“我”的概念。
一个清晰的“我”,被困在无限模糊的空白里,又该是种什么样的孤独。
他是怎么找了无数个地方,终于找到了小广告和指路牌,找到了那个出口
所有的念头都停在忽然落下来的吻里。
庄迭担心他的身体,没有像之前那样放开了闹,只是伸手固定住凌溯的身体,一点一点亲着他的眼睛。
庄迭用这样的碰触确认和感知着他的存在就像吻着那朵黄玫瑰最柔软的花瓣和尖刺,同时吞落清甜冰凉的露水和咸涩滚烫的血气。
“我的确在梦里现了不少线索。”
庄迭想了想“说不定有办法解决目前的问题。不用再带着世界逃亡,不需要再做下一艘方舟”
“这些很重要。”凌溯轻声说,“但小卷毛老师,我想知道的也不是这个。”
凌溯睁开眼睛。
大概是因为还来不及像每次那样从容沉稳地整理好情绪,在某一瞬间,庄迭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战栗的疼痛、余悸和鲜血淋漓的伤痕。
庄迭的胸口忽然跟着尖锐一疼。
大概是因为自从找回了记忆,就一件事跟着一件事不停砸下来,大部分的精力又都放在凌溯的伤势上庄迭暂时还没有时间去整理自己的情绪。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庄迭现自己的反应和自己的茧一模一样。
他想不顾一切地用力抱住凌溯,想告诉对方一切一切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当然也不是自己的错。这只是一场级酷的冒险的小插曲,他们迟早都会回到对方身旁,手牵着手一起回家。
但他也想在凌溯的意识里横冲直撞,想把所有说不出的漫长的流离和寻找全都变成不讲道理的委屈。
他想跟凌溯告状,自己留下的那一点点的记忆都被那个破空间一点一点吞噬了,就连录音笔也因为听了太多遍,声音越来越模糊。
他原本是一遍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告诉自己,一回到现实就立刻去找凌溯的,但就连这种徒劳的重复,最终也在失去时间定义的虚无中变成了空白。
他看着自己的记忆像是被冷酷扔进水里的笔记本,那些字迹都无法阻止地缓慢融化和模糊,变成认不出的墨迹,然后就连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轨迹线也慢慢风化消失。
这个过程是会逐渐变得不再难过的,因为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难过他只是还记得最后一件事。
凌溯忽然伸出手,用力把他抱进怀里。
庄迭条件反射地想要护住他的伤,那只手却也被牢牢握住。
凌溯自己很有分寸,他知道这是小卷毛老师好不容易盯着好起来的伤口,在力时严格地避开了牵扯左肩的肌肉群。
他打开一场醒着的梦,让庄迭所有无法说出的念头都汹涌地灌进去,他们的胸口急促起伏着,落下和迎上着抖的吻。
这种近乎战栗的、不顾一切的拥抱和亲吻,一定包含有无数其他更复杂的含义。
比如来得太迟的歉疚和疼痛,比如想要铭刻下来的什么强烈执念,比如一个只有两个人才能回的家,一场只有两个人才能一起做的梦。
比如虽然不太适合在这种时候背诗但有无数次,凌溯注视着庄迭的背影,想提醒他抬头看的,书架上那本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的诗集。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多年前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人的忠诚。」
庄迭一点都不客气地埋在凌溯怀里,在凌溯的衣领上擦净了所有眼泪。
他们牢牢贴着彼此的胸口,激烈的心跳几乎要穿破胸膛,跳进另一个里去。
“我只是睡了一觉队长,这场梦有点儿长。”
“我还记得最后一件事。”
庄迭抬起脸。
他看向凌溯,被水洗过的纯净的黑色眼睛又弯起来,那些薄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无遮无拦地倒映着凌溯的影子。
“不梦见你,不要睁眼。”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