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只是舍弃一些陈旧的、后天习得的经验和知识。
而如果想要从潜意识里彻底否定和抛弃一个原生的想法,难度还要远在这之上,即使经过长期专业的心理干预也未必能成功。
如果不是这样,严巡当初也不会特地做出一个程序来了。
“除了这件事,还有另外一点需要提醒你。”
庄迭说道“你的否定可以暂时剥夺管理员的力量。但同时,你作为本体,越不认可这部分意识,这部分意识就会越被强化”
“我知道”严巡低声道,“白熊效应。”
在被要求不能想象一头白色的熊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从脑海里驱赶出去那头白熊。
管理员的力量被这种否定暂时剥夺、规则开始弱化的同时,由于注意力不受控的集中,梦域本身的存在感却又变得更强了。
这是个怎么都绕不出去的死胡同。
不论往哪边走,似乎都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如果我说服自己认可它呢”
严巡的脸色已经十分苍白,目光却并不闪躲“如果我也愿意留在梦里,是不是就可以融合掉它”
严巡咬了下牙关“这样的话”
“很悲壮,但不可行。”庄迭摇头,“和管理员相比,你自身的逻辑、主动性和行动能力都还要更强。”
庄迭推演出结论“你认可它的代价,就是你会成为新的梦主,带着一百二十五个房间到处去抓人进来住,要求每个房客熟读并背诵十页住户需知。”
严巡“”
庄迭等了几秒,确定严巡的思维终于被干扰得彻底混乱成了一团,就适时停下了话头。
要绕晕像严巡这种绝对理性主义、智商和逻辑又都足够强的人,的确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
严巡的脑子越乱,这场梦的力量就越薄弱,让他保持这种状态是最稳妥的。
庄迭不打算再强化严巡的任何想法,把他留在墙角,回到凌溯身边“队长。”
凌溯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揉搓小卷毛“要我做什么”
他已经忍了半天,把庄迭一脑袋柔软的自来卷揉得乱糟糟的,又一点点仔细理顺。
穿梭在间的手指力道格外温柔,一不小心就拂净了原本塞满脑海的全部念头。
庄迭停下来想了几秒钟,才又开口问“队长,你会怎么对付一个被意识碎片污染得失控的模型”
凌溯微怔了下,轻轻扬了扬眉。
他的手还停在庄迭间,轻轻拨弄着,沉吟道“我想想”
“不要想。”庄迭抬起双手,罩住他的耳朵,“队长,你是一个深夜电台的鬼故事主播。”
凌溯认得出口型,他看着一脸严肃的庄迭,隔了半晌,忽然压不住地轻笑出来“没关系吗”
庄迭抬起有点疑惑的视线。
他头顶的小卷毛也因为这个动作跟着动了动,在凌溯掌心软乎乎蹭了下。
“做电台主播,我就只会讲鬼故事。”
凌溯收回手,忽然一本正经地张牙舞爪吓唬他道“特别吓人。”
庄迭有点困难地抉择了整整半秒钟“没关系。”
“但是我有一点儿怕鬼,尤其一个人的时候。”
庄迭很快想出了折中的办法“讲鬼故事的话,要先等我找到你,才能开始讲。”
这次凌溯连眼底也满是笑意,他像是忽然彻底松了口气,毫不犹豫点头“当然。”
“你找我的时候,我一定也在找你。”
凌溯没有再毫无诚意地吓唬人。他看着庄迭,脸上是只有完全认真郑重时才会有的神色,眼底却又格外柔和“不让我想之前的事是问我的第一反应吗”
他毫无预兆地将话题拐了回来,庄迭也在下一秒跟上,点了点头“最直接的那个想法。”
凌溯稍一沉吟“弄出点什么来捉弄它。”
他按照庄迭说的,不再试图回忆当初的事,只是重新代入进情境中再次思考,手指在小臂上无意识地来来回回敲击着。
“不论是什么样的测量,测题都跑不掉性和选择性两种群体数量越大,为了保证导出分数的参考意义,选择性的问题就会越多,甚至可能是全部。”
凌溯快分析道“既然是选择性的问题,就会有选项。”
庄迭已经把前提定位成了“污染的失控模型”,凌溯也就不再客气,照着第一反应说下去“不论合格还是不合格,我不会把我的真实结果给它,不会让它找到我的弱点。”
凌溯一边思索,一边客观地分析自己“为了能把嘲讽开足,我应该会不顾自身安危,想办法利用条件做出来一个能随机复读选项的东西”
凌溯的话头忽然一顿,迎上庄迭的视线“啊。”
旅店柜台上的鸟笼里,就有一个完美符合要求、能随机复读选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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