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无法给出标准答案的问题。
性格、身份、成长经历、生活环境、一路走来的全部遭遇这一切在塑造着每个人的同时,也在把不同的抉择带到每个人的面前。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答案。
只有当事人,才能真正理解自己所给出回答的意义和重量。
而有些时候或许就连当事人自身,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也未必就预料到了这种决定可能会引的全部后果。
房间里毫无预兆地陷入了沉默。
就连几个本该统一意见的咨询师,在交换几轮视线后,也都不约而同地收回视线,各自安静下来。
“仔细想想肯定不干。但如果是随便问我这个问题不过脑子的话,我多半可能会回答非常乐意。”
一片寂静中,反而是吴理吸了吸鼻子,难过地缩成一团“说实话,我怀疑外面那个混球就是这么想的”
在终于意识到自己才是留下的“影子”,想起真正的自己早已经跟着老师离开旅店后,吴理那部分混乱的记忆果然恢复了正常。
他其实根本就没离开过315号房间,所以才会在杜教授回来吵架的时候,在边上围观了全程。
至于顺利退掉了房卡、跟着老师第二次回到旅店这些记忆,都是大脑负责逻辑的额叶区进行自我修正,为了把他这些破碎的片段连起来而编出的细节。
“老师的另一半起码还会回来吵架,我的另一半干脆从来都没回来过吧”
吴理越想越难受“就把我扔在这儿了啊自己在外面逍遥,完全没想过我的感受”
庄迭摇了摇头“也不一定。”
吴理愣了下,连忙追问“为什么”
“你很可能没有违反过任何规则。”严巡也已经跟上了思路,在一旁解释道。
“你一直在等老师,没有尝试解谜,也没有主动探索过外面的环境。”
“即使看到了再次回到这里的杜教授,你也没有意识到异样,还认为自己在做梦。”
“因为从始至终没有产生过任何自我质疑,所以离开的那部分,事实上很难察觉到你的存在。”
严巡稍一斟酌,还是直言不讳点破“而外面的那个你如果我没有猜错,也从来没在夜里十二点后动过脑子。”
“概率更高的一种假设,不只是你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影子。”
严巡说道“外面的那个你,很可能也是在几分钟前,刚意识到自己的影子丢了。”
吴理“”
他忽然有点后悔知道这种可能性了,扶着生疼的膝盖,飘飘荡荡坐回了椅子上。
严巡收回视线,看向庄迭“你的观点是什么”
他停顿了下,又自己摇了摇头“不对,你不是为了表述观点重要的是问题本身。”
“你是对的,这个问题永远绕不过去。”
他已经把庄迭当作同行,扶了扶眼镜,神色严肃下来“不论是否接受,剥离这件事已经生了。”
在这之前,严巡其实并不认为这个问题还有被回答的必要性,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跳过了这一步。
而现在,严巡也彻底明白了庄迭的意思。
那些不断往返旅店的当事人,他们的意识层面所生的混乱,不是简单的冲击或是错位导致的。
只要内外两部分意识无法就这个问题达成共识,就会导致极为严重的后果。
起初的争吵会迅升级,逐渐演变成彼此攻击,再恶化成用尽一切手段拼命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就像杜教授和吴理当初带出去的那个男生。
现实中,男生逐渐开始本能地抗拒睡眠,因为只要一睡着,就会被另一部分自己强行扯回旅店。而被困在旅店中的意识,又会趁这个机会不顾一切地向身边人求救。
源于这种内部无休止的消耗和折磨,男生的意识也会难以避免地日趋衰弱。
为了证明自己才是值得被留下的那个,主体会不顾一切地试图证明自己埋头读书、写论文、努力变得更优秀。
可男生却没有察觉到,自己其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于是,等到杜教授给那个男生进行催眠,想要弄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时,竟然同时诱导出了两种独立的意识。
两个意识彼此仇视、相互攻击,都想将对方彻底赶走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