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悄声离开应无人知晓,越瑾璃打定主意后,便到外头吹上阵冷风才渐渐缓了过来。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善变,一会儿生龙活虎一会儿就跟病猫似的。”
闻声便知来人是谁,如此口无遮拦,除了莫逸宏,也再无旁人。
“要你管。”
越瑾璃并未多看他,只是抬头望着夜色。
“我在漠北之时见过巫医使秘法根治疑难杂症,要不替你请位回来试试?”
“不必了。天下医者以药王谷萧氏为尊,就连萧家人都尚无对策,又何必白费这功夫。对了,你出来做什么?”
“跟着你出来的,看你是不是偷摸着与别人私会。”
莫逸宏言语似玩笑,但到底还是有几分忧虑。
“我若是与人私会,定不叫你发现来坏我好事。”
越瑾璃亦是玩笑,相互吵闹间,人倒也精神了几分。只是远行数步,路过御河之时,却听有人疾声呼救。两人对视一眼,知情况不妙,匆忙寻声而去。
御河岸旁,只见一侍人打扮的少年正慌乱得手足无措,他带着哭腔一边望着河面,一边四处祈求来人相助。他见越瑾璃过来,就像是见了救星一般,匆忙拉着她,求她救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
越瑾璃四处张望了一番,未见有人遇险,但那侍人模样也绝非刻意伪装,想来必是自己疏漏了什么。
“是……是我家公子他……他不慎落水了……”
落水?越瑾璃借着星光迅速向御河扫去,那冰面之上确实有个大窟窿,周围还浮着不少碎冰,但如今河底平静,那落水之人恐怕凶多吉少。人命关天,容不得越瑾璃细想,她利索地褪了斗篷外衣塞给莫逸宏,便径自跳了下去。
寒冬时节,不用想就知道这河水该有多刺骨,何况越瑾璃正是体弱,受此刺激,莫逸宏不敢想其后果。
“我就在此处守着,你赶紧再去寻些人手来。”
莫逸宏原想亲自去寻人,但心里放不下越瑾璃,想着那侍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就让他去做此事。好在这侍人还算机灵,知道情况紧急,不敢耽搁,听了吩咐就匆忙离开。
此刻正值宴末人散,慕辰安因着殿中烦闷,较旁人先行一步。途径御河时,远远瞧见有一人影在岸边张望,也不知因何缘故,她竟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细看那人,原是莫逸宏。慕辰安本不以为意,只不过余光瞥见他手中衣物甚是眼熟,突然想起那正是越瑾璃的,而眼下周围又不见她身影,慕辰安神色霎时大变。该不会……
“她人呢?”
莫逸宏因着背后乍然响起的声音浑身一颤,转身看清是慕辰安倒也松了口气。至于所问之人,他自然也知指的是谁。
“在下面,已有些时候了,可就是不见上来。”
别说是莫逸宏着急,慕辰安一听越瑾璃就在河中,险些乱了方寸。越瑾璃本就畏寒,沾不得湿冷,如今整个身子都入了这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只怕会更加伤身。
慕辰安心中抽搐得厉害,就在她准备下河去寻人之时,河面那偌大的冰窟终于传来了动静。
越瑾璃此刻已被冻得麻木,可尽管动作迟缓,但仍是咬牙坚持着,待两人都平安上岸,她这才稍松了口气。
怎么会是他?
借着微光,越瑾璃总算看清那落水之人竟是万国公府最受宠的嫡公子万南风。然而,湿重的衣衫,阴冷的寒风容不得越瑾璃再去思考,她艰难地替万南风覆上斗篷后,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意识混沌之际,她只记得周身滚烫,似是被火炉包围着,原想挣扎一二,却是眼前一黑,失了知觉。
当越瑾璃再次睁眼,就见床榻边神情疲惫的慕辰安正看着她。
“师父,您这是……”
见着慕辰安眼中布满的血丝,越瑾璃心下已有了几分猜测。
“你醒了就好,可想吃些什么,我替你命人准备。”
见越瑾璃醒来,慕辰安自然欣喜,然这欣喜终是盖不过她这几日的疲累,让人瞧着总是不由心疼几分。
“我没事,倒是师父您这气色不太好。”
其实若说气色,更差的恐怕还是越瑾璃,面庞灰白不说,唇上也难见血色。
“你没事就好。日后行事记得注意分寸,先顾好自己,再去管旁人。”
“师父教训的是,我日后一定小心。只是那夜情况实在危急,我若不下去,那万公子恐怕就……”
“难道你自己就不重要吗?那夜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让……让你母皇和父君怎么办。不过好在你没事,既然醒了,那我便回去了,你好生休息。”
慕辰安哪里舍得离开,只是如今人已无恙,自己再无待下去的理由。临别之时,她看着榻上憔悴瘦弱之人,每往前一步,都心如刀割。
“阿璃,这是刚熬好的米粥,你尝尝。”
青竹得知越瑾璃醒来,立刻让厨房准备。眼下连着几样小菜一道端至越瑾璃面前,但见她模样,情况似乎不妙。
“你这是怎么了?”
“浑身虚力,手脚好像捂着冰块似的。我实在没有胃口,还是命人撤了吧。”
“你足有八日都未正经吃过东西了,多少尝些吧。”
“八日?那师父她……”
越瑾璃原只以为自己昏睡过去不过两三日,未曾料到竟是八日之久,那慕辰安她难道……
“衣不解带,守了你八日。”
除夕那夜,见越瑾璃艰难地从冰河中出来,浑身湿透的模样,慕辰安心疼得厉害,但见她只顾着别人,不管自己身子不适,慕辰安也是气恼。可到底是心里在意的人,关心总归占据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