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落得如此下场,是蒋祺清等人咎由自取。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皇城这边,越宸宁得知洵楠竹与洵璃即将启程的消息,兴奋不已。她日思夜想了十六年的人终于要回来与她团聚了。
昭华宫中,宫人们得了掌事公公的指令,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这昭华宫原就是洵楠竹的寝宫,也是里离越宸宁的紫宸殿最近的一座宫宇。
虽然洵楠竹这宫中主位与越宸宁赌气出走,但越宸宁仍命人将昭华宫中的一切摆设保持原样,为的就是等洵楠竹有朝一日回来之时,就像从未离开过那般。
“陛下,皇贵君的住处已安置妥当,但三殿下的寝殿……”
得了宫人提醒,越宸宁这才想起来,她竟然把女儿给忘记了。她赶紧心虚地安排人着手去布置永安宫,又命在场宫人不许向外透露半字。尤其是不准让洵楠竹日后知晓此事,否则,她又要被冷落了。
歧阳宫中
“玹儿,你那个皇妹就要回来了。无论你有何打算,父君、尹家还有俞家都支持你。”
说话的是歧阳宫主位,尹瑞晗,尹贵君。他膝下只有一女,那便是二皇女越瑾玹。
尹家历经三朝,实可谓满门肱骨代代恩隆。其家族根系繁茂,朝中势力不容小觑。而俞家则是越瑾玹的正君俞翰旻的母家,虽说这俞家比不得尹家显赫,但俞氏子弟中亦有不少身居要职,在朝中举足轻重。
这些年来,大皇女越瑾琏一直是闲云野鹤。尽管其父家、夫家势力亦不简单,但她还是选择早早出宫建府,远离朝堂。因此,朝中事务不少都是交由越瑾玹在打理。尹瑞晗眼看着储君之位就要落到自家女儿头上,谁成想十六年前那个离宫出走的男人竟然要回来了,而且听说他生的也是个女儿。
洵楠竹离宫前就是贵君,这次回来,越宸宁本想赐君后荣尊,但遭到尹家和俞家及其他朝臣强烈反对,最终只好不情不愿地晋了皇贵君的位分。但尽管是皇贵君,因着宫中无后且太后已薨,洵楠竹便是后宫位分最高之人。
若说这后宫历来是父凭女贵,那洵璃绝对是女凭父贵。看越宸宁那意思,她似乎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心有期许。
“父君,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您所求之事关乎社稷,母皇是明君,心中自有决断;何况朝堂之上,亦有诸位大臣在,究竟谁能胜任,她们也会度量。”
越瑾玹说着淡然,可心中却也是隐隐担忧。这些年来,她一直为储君之位兢兢业业,但无论她怎么做,却总是无法博得越宸宁展颜。就在前段日子,只是知晓了她那位皇妹即将回来的消息,越宸宁竟是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这怎能不让她失落。
越瑾玹暗自决定,若是那位皇妹真有实力,她自然认输;可若是才不配位,不管结局如何,她都要争上一争。
认祖归宗
晨光熹微,天气湿凉。
此时的江南笼着青色薄烟,小桥流水朦胧秀婉,幽静的街巷中回荡着踢踏之声,那是停在洵府门前的马车已经启程。
车中宽敞舒适,可有人却面容憔悴,露着哀色。洵楠竹见女儿这般,自然知晓她是为了蒋思言一事伤神。尽管他有心安抚,但所谓情伤,还须得她自己看开才行。
洵璃倚在车窗边,余光透过帷裳见窗外景致一一离自己远去。此番北上,归期遥遥。她要告别的不只是生活成长的地方,这里有她的记忆,她的年华,她的意气风发,还有她错付九年的真心。
洵璃原以为那日之后,她可做到洒脱超然,到头来还是抵不过(肉)体凡胎,注定受世间欲念折磨。她再次发出沉重叹息,转头见洵楠竹正看着自己,神情担忧。
“爹,我没事。”
洵璃扯出笑容,却显得牵强。
“当真没事?”
见她如此模样,洵楠竹怎会相信。
“都过去了,真没事。”
“可……”
“哎呀,别总说我了。不如,还是说说您与母皇的事吧。”
洵璃不愿再提往事,便赶紧转移了话题。
昭和元年
那是越宸宁历经众王夺嫡之乱,初登皇位之时。彼时大越朝局混乱,保皇派势弱,逆党猖獗。她深感仅凭一己之力难以重振朝纲,须请高人相助方可彻底消解乱局。
为表诚意,越宸宁微服前往江南,亲自请两朝阁老李元仕出山。李阁老见朝堂之上乌烟瘴气,痛心疾首,怒斥群臣不争,哀朝廷黎民不幸。不由越宸宁多言,她当即同意重返皇城,助其整顿朝纲。
得李元仕相助,越宸宁心中轻松不少。那日离开李府时,江南烟雨朦胧,仿若人间仙境。
走出雨巷,沿河岸小道漫步,空中传来雅音声声,不远处的湖亭里,青衣男子正信手而弹。透过烟雨薄纱,伴着琴音,佳人惊鸿一瞥,已叩乱心弦。越宸宁静立而视,即便佳人远去,耳边依然琴声萦绕,眼中仍是灿然笑靥。
海连禄哪会不懂越宸宁心思,当即命人前往调查那位已将女皇的魂都勾了去的男子是何来历。
回皇城的路上,越宸宁时常魂不守舍。遇见心动之人是何其有幸,可不幸的是,如今她虽身处高位,却也自身难保。若真想与佳人相守,只怕会害了对方。不过,也正因如此,更加坚定了她誓要铲除乱党的决心。
李元仕出山,朝野震荡。在她的雷霆手腕下,各朋党分崩离析。局势虽大有好转,但暗处纠结的势力仍根深蒂固,较明处争斗更为可怕,也为日后十六年之患埋下了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