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院长与研母在机场出意象的重逢后,已是他“告老还乡”的前一年。
他带着分离了三十多年的妻子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工作了整整一年。
他俩的心中一直放着崖山上的两位老人,两人也不约而同地还梦到俩老搀扶着在崖边“望眼疑穿”。算一算他俩如果还活着,已是一百二十三岁的年龄。
林思恽几次有点沉重又有许多感悟的对妻子谈到:他的眼前时时浮现与他们“俩老”分别时的场景,特别是到了那“约定年限”。那时程,是自己又一次人生漫长又是最艰难的时刻。几次想冲出当时的“无奈”,去追逐那片“崖山风光”,永久远离人世间的“苦楚”……这样是现实,也一定是当时最为轻松的人生途程。但心的另一头有老母亲、有妻儿。无数次的权衡后还是舍不下后面这一头。带着两边都有的心痛反复去回味崖山老人的与众不同”,这也是当时艰难度日中的“自然而然”:
欧泽老人七十多年没“理”过头,也没“理”过自己的眉毛,没有阻断这些毛几十年生长的自然规律。他的行为模式是在难得的“情缘”自由放任下的情思意境,是一对山间“独到”组合而成的“情意绵绵”,给他带来了不尽的回味:
欧泽珍藏了他“爷爷”顶着家庭及族人的巨大压力,抱他回家并养大成人;还有一同长大的少女阿美全身心呵护,有这些毫无掺杂的情感支撑,使他真正活在了“情和爱”的动力之中。几十年独在山崖,他一遍遍的回味和联想,越想越觉得这一切都鲜活的摆在眼前、一直在心里不曾离去。
欧泽老人反复对他说:“太阳一闪出,那是爷爷的眼光在追逐着他、伴随着他、也在鼓励着他。也有好多的偏见与阻挡,更促使他的心底下,多出了无形有影的‘万般珍贵’的东西。使他想了又想,梦了又梦。还每天对着大山高喊‘爷爷!你在哪里?孙儿想你呀!……’停下来许久,才听到大山更为宏亮又放响的回音:‘想你呀__呀_呀!’
“月亮从闪弯到月圆,再到每天微风吹来,他都可真实地感受到,那是阿美的笑容相随、是她婀娜的身姿轻轻飘来护他周围。给他带来持续不断地舒畅并时常洋溢在脸面。对着毫无避讳的大山,留下无数的自内心的欢笑。“无知”的山石树木,实实在在地放大他的笑声与欢畅,又由自己无比开心地一一小心谨慎地整理,按着每一步珍贵的‘节奏’,珍藏到他宽阔无比的心间。”
“随着时间流逝,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可辨,尤其是那太阳铺洒的瞬间、一天的开始、是人间最美妙的时刻:感受阳光的温暖、万物的生机、对动物的主宰、享受大山源源不断的食物”。
“这些,周而复始成了生活中的自然,自然中的规律。好多似乎触摸不到,但我最能真切的感受。驱赶了寂寞,照样增加了好的心情。想象中的阿美时时像‘菩萨’般的不停的关照着我、支持着我独立的单足。”
到后来,最最意外的八十八岁的高龄在“崖山相聚”,他再猜也没猜到这样大的“福份”会从天而降……他最真实的感到自已的一生是圆满的一生、幸福的一生、是他孤独的七十一年的思念聚积而成的成果、是他两万多次的“晨光回望”的奖励、是他在“碗子薄边花”的三色裙中,最终没被大老鼠们啃食“干净”的生命奇迹。
没有人不羡慕这平凡与苦难交绕集聚的欢心……世间所有的欢欣鼓舞在此刻相聚,再没有了其它的声音能挤来“削减”眼前的真实……
在帮助他俩建新房建猪舍这一个多月期间,还使大家最感动的是他那绝不服老的旺盛求知欲。
在上一次的“恶劣天气”不得不“逗留”的半年中遇上的欧泽老人,除了外表有一股子的仙气“凝聚”一处外,在他人生中,除了“阿美”暂不提,林思恽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除了他“爷爷”之外的第一个老师。稍有机会,他紧紧的把住不放,从认字到绘画,以惊人的方式学习,从骨子里面透出要读书扫盲的强烈愿望。林思恽当了一年多的“扫肓”教员,无数次翻山越岭去找“学员”,没有遇到过这个年龄段中这样渴望“读书及绘画”的学员。欧泽老人是“残疾人”,是山里的奇葩,有着骨子里铸成的“天性”;具有来自深山密林处蕴积的奇特的“悟性”。
他情不自禁给他背诵了一宋代王安石的《游钟山》诗句:终日看山山不厌,买山终待老山间。山花落尽山长在,山水空流山自闲。他特意把“买”字改为“满”字,居然不用太多的解释,老人说他就是真正的“终日看山山不厌,满山终待老山间”。还说“山”是他的父母,他不是没人要的,是大山收留了他,保护了他,养育了他。他爱阿美、爷爷,一样爱这神秘无限的大山。
上第一次的学习机会,因只有一本用了大半半的笔记本,两支铅笔和两支炭笔也只有一小半。受纸张笔墨限制,多数只能在火灰上是用枝条“教学”,但一点不影响老人的学习劲头,他头天学到的字,晚上呼呼大睡一觉,第二天他就可拿着枝条在火塘边的火灰上写出,还不时时机向老师问。
这样的兴趣之下,记忆与年龄间的矛盾,在此没有成立。验证了兴趣爱好与执着才是学习真正的动力。也许这是老人投向世人的“长寿原理”。
当时与林思恽告别时他说:“如果你真的能再次上山,要记得给我带些纸笔、认字的书和一把剪刀”。伴随哈哈的笑声,他是那么的畅快,又那么的知足。
八十多岁的老人,他扯不断自己的“白眉胡须和白”,这些堆积出的时间积率,一直微微地羁袢着他。从黑青丝到全身毛白染,野人般度过了几十年。与“老师”临别时想到的只是还要认字读书写字、继续绘画练习和斩断无可奈何的“毛”羁泮。
但他在崖窟中第一眼看到的是像胜过关羽的“美髯”,配上两眼流露的睿智的老者,当时先怀疑他是大山聚众的“头”,后来听了他长长的人生“履历”,才觉得应该说他是大山的“英豪”。
当受到眼下想不到的赞扬时,老人说:“几十年的山崖独居,但无论怎么昏睡,都无法与山间的野兽动物混住一起,因为自己与它们就是不同,我除了一只脚的长度不够长、不够粗大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毛病。我是这座崖山的主人,生长的一草一木以我为主、以我为上。我收取它们,我感到了它们的意愿;我还有一个‘干尸’为伴,我问他许多问题,他不断给我‘出主意’,让我扬起头,看向远方;还教我唔着口,对着口崖喊出心里话”。
当“快组”两人见到他时,他抱着林思恽说:“我就知道,你会带上很多的书、纸笔和剪刀上山的。他一面翻动着一件件他从未见过的“物品”,一个劲的说道:“咪莎莎!咪莎莎!”意思是彝语的:谢谢!谢谢!
当两人神秘告诉他,后面还有一群人带着礼物,这次不仅带来这些你需要的东西,猜一猜还把你认为最重要的带来了。
他此时反常的收起一脸的笑意,停顿了好一阵子才配合两位“亲人”,猜这人生遇到的第一个谜语。
他极为用心去猜,连续猜了锄头、斧子、铁锅、铁勺、菜刀、猎枪、火药、土炮、轻质拐杖、鸡、鹅、各类他说不完整名字的“种子”……这些日常特别需要的铁器和物种及衣物被褥,再也猜不出来。
他看着两人神呼其神的表情说:“那除非是找到了我‘出生’的家人”,停顿了许久后补充:“或后代的亲人”。好像他早已把这一点放到了“生活”的远处,不是能在平时能想的事情。
当他们终于说出是把曲比啊美老人带上了山,正在由其他几位战士护送慢慢爬上崖山,并从今开始,她将与你一同共生死!”
他听后,眼眶慢慢的湿润变红,没有立即暴跳狂喜,而是低下头沉默了很长时间,带着轻微的抽泣慢慢的转过身,朝着太阳的方向,双手扶着他的新拐杖,悠悠的独肢下跪。再低下头,触到地面、嘴里逐渐喃喃有声、全身开始抽动震颤。许久了,一直不起来······身边的两位,陪着“静谧”。后来还是林思恽把老人拉起站立,告诉老人放心,阿美会顺利到达崖山的……
而阿美见到他已甩开拐杖闭目伸开双臂时,上前拥抱他后,对着他的右耳轻轻说了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先‘走’的”……这一短句,是无数文章中的最简洁又最美的相思尾句——你!一定舍不得先我而去!……
《情与时空的弦箭》
也许,他在梦里时常与她相见,
梦中仍然是年轻时的模样?
也许,那才是世间的初始,
才有眉眼共筑一气,酷似注力的上苍。
梦中的绝望有他把持的魔力,
他不先她而去,成就崖山上的曙光。
她的美,她的情在她的骨子里埋着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