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时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市被灯火照亮,呈现出一片繁华景象。在这繁忙的都市里,人们结束了一整天的忙碌工作,匆匆忙忙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每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不堪。
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位于弋阳半导体厂不远处的淮水饭店门口,却竖立着一个醒目的水牌,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包场"。
走进饭店内,可以看到宽敞的散台上坐着一群特殊的客人。他们是来自鹏城的上百位年轻人们,以及弋阳半导体厂芯片车间的众多老工人。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愉快地交谈着,现场气氛异常热烈。
这些年轻人和老工人们之间似乎没有任何隔阂,他们相谈甚欢,仿佛是相识已久的朋友。老工人们分享着自己多年来在芯片行业积累的经验和故事,而年轻人则充满激情地讲述着他们对未来科技展的憧憬和期望。在这个温馨的氛围中,新老两代人共同探讨着科技的进步与创新,交流着彼此的见解和想法。
“哇塞,游总真是大方啊,这样的会餐场面,我只在十几年前的工厂食堂里见过呢。”一位头花白的老工人夹起一块厚厚的五花肉,开心地说道。
“马师傅,不就是一顿饭嘛,没啥大不了的。这些小家伙们虽然学东西快,但是跟咱们军工厂的工人比起来,那手艺可真是差远了,可他们的工资至少是咱们的两倍呢。这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另一位中年人郁闷地喝了一口酒,然后认真地和一只鸡腿较起了劲。
“于师傅,别这样,我听老板说,想从厂里请一些专业技术人员去鹏城技术支援,师傅技术那么好,还有学历,肯定能选上。按照我的估计,一个月薪水至少相当于您这半年的工资,厂里还管吃管住。”一个年轻人满脸笑容的对身边中年人说道。
“真的?”
“别高兴得太早啦!先不说名额这么少,我们这些老家伙肯定没戏了,但对你来说,这可是个好机会哟!不过呢,就算去个三五个月,那也就是一锤子买卖。就算能赚座金山回来,也总有花完的一天吧?”马师傅笑嘻嘻地说道。
胡明是永安厂支援过来的技术工人之一。作为华锋外派的三个领队之一,他也和这些工人们坐在散台上。看着酒桌上的气氛越来越沉闷,胡明立刻说道:“马师傅,您的技术那可是杠杠的!要是您对外派支援感兴趣,我可以跟游总说一说。”
“那感情好,先谢谢了。”马师傅端起酒杯和胡明碰了一下。
胡明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是永安厂外派的,但是老板对我们技术人员特别看中,而且我对华锋的未来非常看好已经决定就算游总不要我,我也不会回去了,那边到处都是电子厂,
像咱们靠技术吃饭的,到哪还能饿死呀,干嘛非要抱着这个所谓的铁饭碗挨饿呢。”
类似的对白在散台各处以不同的形式上演着,从鹏城精挑细选的青工们忠实的履行着游枫事先的安排。
在二楼雅间中,游枫等人也在边喝边聊着。不料包厢门被人使劲推开,只见面如锅底的陈玉勇带着几个人从外边走进来。
“小子,你够狠!这是准备挖我的墙角吗?”
游枫见状起身,奇道:“陈厂长,您这话是从何说起?”
“你听听外面,就差直接把我们厂的工人拉上火车了!”
“小陈,别激动!”一位身穿中山装,面色冷峻的老人摆手道:“这位想必就是咱军工系统的后起之秀,小游同志吧。”
老陈面色稍微缓和一下,恭敬的说道:“老领导,他就是游枫。游——总——经——理,这是王副部长,听到我的汇报之后,专程过来要见一下您!”余怒未消的陈玉勇咬着后槽牙。故意拉长语调介绍道。
“领导好!”游枫躬身一礼,客气的说道。
“小游,我等不请自来,还不要见怪啊。这小陈当年在我手下就是性情急躁,这都到了知天命的时候了,还是这样暴脾气。你可不要见怪呦。”
“看您说的,陈厂长待我如子侄,绝对没有任何见怪的意思。王部长请坐!”
李智非常有眼色的叫来服务小妹摆好餐具。王副部长满意的点点头道:“今天这里没有领导,在座的基本都是一个系统的,咱们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小游,说起来我们还是有些渊源的。当年你父亲在东方厂的时候,我是军代表,到现在还记的小老虎拼命工作的样子。也就是因为他的努力,19岁的时候就成为我们系统最年轻的副连长。”
小老虎是当年老游的外号,在游枫的记忆中,老游那15岁进厂、17岁提前一年转正、18岁入党、19岁升副连长(车间副主任)的光辉事迹几乎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游枫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原来你就是王铁汉,经常听家父提起您的大名。”
“哦,真的吗?你父亲现在好吗?”
“怎么说呢?也好也不好吧。”游枫有些迟疑的说道:“在我下岗的时候,他是副厂长。我到鹏城之后,在部里的支持下全厂整体搬迁并入青州机械厂。但是一些老部下因为没有积蓄无法在青州参加集资建房,拒绝搬出西北山沟。我父亲也拒绝了上级重新调整的调令,带着十几家人利用一些老旧设备搞起了铸造厂。说好吧,他现在是正厂长了,说不好吧,离开了为之奋斗一生的军工,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前几天跟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在回忆当年试验六零迫击炮的场面呢。”
“这样啊,从你第一批下岗就能看出来,老游不愧是真正的布尔什维克。一晃快三十年了,可以拨通电话吗?我想跟他聊聊。”王副部长有些感慨的说道。
这个时候,包厢里的众人纷纷借故离开,只剩下游枫等三人。游枫打开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那位?”电话里传来老游底气十足的声音。在固话没有来电显示的年代,这样的问话是再奇怪不过得了。
王副部长忙不迭地抢过电话:“小游,是我,铁汉!”
“王代表?真的是你,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你在哪里?现在都好吧!”电话里传来老游惊喜地声音。
“是啊,在你们支援三线建设的时候,我就转业到了邮电部。后来西北军工厂整体隶属下放到省里,我就和你们这些老朋友全部失去了联系。这托得是你那宝贝儿子的福,不然的话,我还没机会和你通话呢。”王副部长爽朗地笑道。
“小枫?这小子整天不务正业,净干一些投机倒把的事情,没给您添麻烦吧。”
投机是指利用时机钻空子,倒把就是转手的意思。从形式上看游枫以前的商务活动的确属于这一类的。虽然“投机倒把”作为罪名,已经废止5、6年了,但是思维的惯性依旧让这个受传统教育多年的老工人阶级对儿子这种“不务正业”的行为感到愤愤不平。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次专程到弋阳就是想请他帮忙的,对了小陈你还记得吧,就是当年跟在咱们后面的那个新兵蛋子,他就是弋阳半导体厂的厂长。”
“记得记得,那小子还偷吃过我用来洗碗的磷酸三钠呢,第二天还问我你的白砂糖为啥不甜呢?”磷酸三钠是白色的结晶体,属于强碱性的清洗剂,在工厂里用于电镀表面去油处理,当年老游他们也经常用于清洗餐具,据说去油污能力杠杠的,远远过现在所谓油污净之类的高科技产品。
游枫闻言哈哈大笑,这个故事游枫早就已经听说过多次,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浓眉大眼的陈厂长干过的事情。
三个加起来过一百五岁的老家伙用免提隔着千山万水絮絮叨叨了半个小时之后,老游一锤定音:“老陈,小枫就是你侄子。再不听话就揍他,就说是我说的!还反了他了。”
游枫无比郁闷的看着满脸得逞笑容的老陈,恨恨地说了一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公司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爱咋地咋地。”
“哈哈哈,你爸还是老样子。”王副部长笑着挂掉了电话。
“这下我放心了,有你爸这句话,我就不用担心有人使绊子了。”陈玉勇拍了拍游枫的肩膀。
“陈叔,你这可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游枫无奈地摇摇头。
“我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陈玉勇一脸严肃地说,“小游,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不懂。”
“行啦,陈叔,我知道了。”游枫连忙打断他,“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王铁汉笑嘻嘻地说道:“今天主要是认亲啦,工作的事情明天再说,赶紧的,这一桌子美食要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