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院里面集着好几个人,见到傅轻寒过来都让开道,知道她是唐美人的妹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沉重。
傅轻寒走到窗下,看到拓拨骁站在屋子正中间,满脸的暴戾与杀气,拳头捏得紧紧的搁在胸前,仿佛要火山爆发似,一双大眼突成了铜铃,全是火红。她吓得不敢走进去,停住了脚,扫到躺在床上的唐雪,她捂着脸,发丝篷乱,精神萎靡不振,瘦削的肩上下抖动,掩着无尽的痛苦。
孩子掉了?这个想法一下蹦进傅轻寒的脑里。
“皇上,昨儿最后走的是杨淑妃,她来之间美人娘娘喝了这鸡汤,然后匆匆走了,娘娘就叫起肚子痛来。”秋莺跪在地上逞报,满脸的悲伤。
“传淑妃!”拓拨骁大声吼出来,眉尖眼角,全是痛心的恨,“妃杀吾子!”小德子急应奔出,院子里静得怕人。
“皇上,你要为咱们的儿子做主啊!”唐雪嘤嘤泣道,她不敢想象,没有肚里的龙子,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她该怎么过下去。
“别吵!”拓拨骁心中有气,脱口叫道,眼也瞟到了窗下的傅轻寒,冷冷道,“你怎么来了?看孤的笑话来了吗?”
傅轻寒忙从正门进来,低头谢罪,“皇上,罪婢关心姐姐,所以第一时间过来。”不过,刚看到拓拨骁发怒痛心的模样,她确实挺解恨的。
唐雪见了她,火苗又被点燃,掩脸大哭,“滚!我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这里的所有人!”但没有人听从她的话,包括傅轻寒,包括一旁的完颜珠,现在不是她使性的时候,拓拨骁也回过头,压低了声音,“你注意身体,淑妃过来,孤给你个交待。”
“交待?皇上,臣妾的皇儿都没了……”她放下手,不住地哽咽,两眼因为哭泣与流血过多而显得憔悴臃肿,看得出来,她丧子之痛有多剧烈。傅轻寒心里一动,此时此刻,她想到了弘儿,解恨的想法一消而散,天下,哪个母亲对子女的心会有虚假?唐雪纵然无情,可她肚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孤要她赔命!”拓拨骁怒气冲冲。
正说着,窗外比唐雪叫得更惨的声音闯入房中,“皇上,臣妾冤枉啊!”正是杨淑妃,披头散发,浑身泞泥地撞进来。
林花谢了春红(六)
林花谢了春红(六)
林花谢了春红(六)
唐雪见到杨淑妃,如见大敌,也不哭了,红着眼睛从床上下来,那气势像是想把她活活吞了,“还我儿来,你这个贱女人!”小产没多久,她根本支撑不起飘浮的身子,跌倒在地。
“不是我,不是我!”杨淑妃头摇得如波浪鼓,爬到拓拨骁脚下,哭得梨花带雨,“皇上,不是臣妾,臣妾没有动她的孩子……”
拓拨骁连声滚也没说,一脚将她踢开,拿起桌上盛着半碗鸡汤的碗,“这红花是怎么回事?不是你?那怎么你一走,孤的皇儿就没了?!”
傅轻寒冷眼旁观,没想到杨淑妃竟会在皇后前头先下手,如果不是杨淑妃下的红花,难不成是唐雪行苦肉计?唐雪对肚里的龙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就算没有了这个孩子,除掉杨淑妃又有什么用?她相信唐雪是不会这样做的,杨淑妃有最大的嫌疑。
棵“拉出去斩了,灭她九族!”拓拨骁狠狠丢下一句话,杨淑妃尖叫,“皇上,您忘了,您最爱臣妾的吗?皇上,你不能这样!”
声声击打着傅轻寒的心,曾几何,他也这般爱着自己,一定也是用那样的口气说出灭她九族的话来,帝王帝王,果然最最无情。相似的经历引得她恼恨,挡在杨淑妃面前,冷冷道:“皇上,她犯错是她一个人的事,为何要诛连到她的家人?”
“你在为她求情吗?”拓拨骁瞪眼,恨意不消。
追“罪婢哪敢,但她的家人与这事又有何干?”傅轻寒怕一示弱,便被拓拨骁的话抵回去,对上他杀气重重的眼。
“皇上,皇儿没了……”唐雪在地上喃喃,被侍女搀到了床上。拓拨骁看也不看傅轻寒一眼,命道:“孤的话都没听到吗?推出去斩了,灭掉九族!”
傅轻寒心一阵发寒,退到了门外,秋莺也出来了,看着她的眼神半含同情,“何必自讨苦吃?”
“我看不过去。”她低低答道,左侧一个讽刺的声音说道,“你也有看不过去的时候?本王以为皇嫂心如铁石呢!”
傅轻寒傻了眼,转过头,说话的竟是拓拨烈。他与从前并无两样,仍然穿着黑风衣,脸上带着笑意,那笑,藏着说不清的意蕴,“皇嫂,多日不见。”
傅轻寒结结巴巴,“好,好。”她不是在那张写着拓拨烈种种罪行的诉状上画了押签了字吗?不是承认了自己是他派进宫刺杀拓拨骁的幕后主使吗?可他怎么还活生生站在面前,站在宫里,拓拨骁没有对他下手吗?那之前自己做的都算什么?
“皇嫂,你见了本王怎么很不自然啊?”拓拨烈的眼神极是无辜,问道,“你又没做对不起本王的事,干嘛躲躲闪闪啊?”
“我……”傅轻寒迫使自己正视他的眼,可一看到拓拨烈眸子里笑意与冷气相融,心又虚下去,“我还有事。”拨脚跑了,一口气跑到美人院的墙外,大口喘着热气。刚才慌张,居然都忘了纠正他,自己已不是他的皇嫂了,只是个下人而已。
瞅着没人追上来,她才梳理好散乱的心绪,拖着发酸的身子,一步步踱回了浣衣房,去看刘嬷嬷的病情。
刘嬷嬷躺在床上,睡了一小会儿,她进来时便张开了眼,轻轻问,“唐美人的孩子没保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