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嫔口中应着,心里皆不服气,可不服气也无奈,谁叫肚子不争气。皇宫三年不曾开喜,今儿这个头兆兴许是好事,都偷偷去摸自己的小腹。
傅轻寒侍立在一边,开妃嫔会议还是为了唐雪的事,可见拓拨骁对这事有多上心,等唐雪产了龙子,这宫里她也无法呆下去了吧,一刹那心酸酸的。
用过膳后,嫔妃们各自回府,完颜珠将拓拨骁的披风收进了屋,眉开眼笑道:“皇上,臣妾这顿饭吃得极是舒心,身子也感觉好得多,今夜不如就不走了,让臣妾为您更衣。”傅轻寒听着耳根子发热。
“算了,孤这几日有些劳累了,还是回养心殿吧。”唤小德子将撵抬过来,走意已决,完颜珠只好又将披风拿出来帮他戴上,眼含不舍。见傅轻寒跟在撵后去了,心里醋意横生,说是劳累,回养心殿,还不是宠这个婢子去了,当下挥袖将宫女托着的茶壶扫在地上,发出“噼啪”的碎声,脸上全是阴沉。
夜风很凉,加上肚子空空,傅轻寒走得极乏,说是陪皇上用晚膳,她自己却一口没吃,饿得发晕,这样的美差事她下次再不想接了。拓拨骁的撵忽然在前面停住了,她还在走,冲出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
“上来。”他掀帘吩咐。
傅轻寒犹豫了一下,“奴婢还是走路吧。”
拓拨骁半个身子从轿中倾出,将她抱了进去,“怎么了?皇后的话说得你不开心了?”
“奴婢—”
“打住,在孤面前,不要称什么奴婢奴婢。”拓拨骁吩咐起轿,“养心殿备好了红枣粥。”
傅轻寒面上一喜,可一瞬又有不安,他何以待自己如此之好?
似相识,柔情为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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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养心殿的门,傅轻寒便闻到一股浓浓的枣香,香气四溢,极是诱人,不由得三步并两步冲香气的源头奔去。茶炉上偎着个小瓷碗,她揭开盖,枣香愈加浓烈了,小脸笑成了花,看不到平日的半丝抑郁,仿佛多年前,母亲亲手替她熬粥,她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
“喜欢喝吗?”一双大手将瓷碗端走。
“喜欢—”傅轻寒随着转过头,可又没吱声了。
“来,尝尝味道怎么样?”拓拨骁将汤匙递到了她嘴边,笑眯眯的,并不可怖。
棵“我—”傅轻寒脸红了,心里藏着的冷意一点点翻出来,翻出来又融化掉,她不能这样,她不能轻易地便被他再次收买。难道他从前对自己不是这样好吗?可后来,他也对别的女人这样,有什么区别呢?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寄,这么多坎坷,她不是不清醒。
拓拨骁的笑容越来越少,替代的是犹豫,准备将汤匙移走时,傅轻寒却轻轻咬住了,满脸韵红地将一匙枣泥吮入口里,含笑谢恩。只是那笑,似乎没有先前自然真实了。
“好喝吗?”他问得有些疲惫。
追“好喝。”傅轻寒将碗从他手上接过来,自己一匙一匙往嘴里送,想尽快喝完,回她的偏房。
“小德子。”拓拨骁唤一声,身影就从外面进来。
“孤今晚不去美人院了,你去替孤守着。”他脱下外衫说道。
“是,奴才遵命。”小德子望了一眼傅轻寒,低头去了。
“姐姐身子还好吗?”她问。
“嗯,现在还好,不知这宫里有多少人想对孤的骨肉怀不轨,不想让孤有个白白胖胖的龙子。”他嘴里抱怨,可眉尖掩不住的喜色,整个背倚在了床头。
一口粥米咽在傅轻寒喉里,咽得她说不出话,狠狠地吞下,喉咙发疼,将碗搁在茶炉上,连底儿一块儿托起,躬了一躬,平静道:“谢皇上赐粥,奴婢用过了,请皇上早点安歇。”退出两步。
“慢着!”拓拨骁叫住她,却没有动身,“这样就走了?你走了,谁给孤打水洗脚?”
她倒是忘了,皇上回来了,洗漱之事也落在自己肩上,只得无奈地抬起头,“奴婢去烧水,皇上稍等。”
拓拨骁这才满意地不吭声了。
傅轻寒烧好水,打了大半盆,晃晃哉哉端进房,拓拨骁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她进来时并没抬头。
“皇上,水打来了。”
“嗯。”拓拨骁的眼依旧没从书上离开,只是将腿向床外挪了挪。傅轻寒为他除去鞋袜,将他两只光脚浸入水里,慢慢为他按摩脚部穴位,洗干净后再拧干毛巾擦干,搁回床上,起身时已腰酸背痛。
“水不用倒了。”拓拨骁的书滑落在一边,伸手将她一拉,拉进了怀里,举起她的腿,将她抱上了床,声音很倦,“睡觉吧。”
“妾—奴婢回去睡。”她惊慌如弓上鸟,声音被一团柔软所覆,有醇厚的酒香灌入口中,她想起,在坤宁宫时他是饮了几杯酒,反抗不得,只得任他亲吻自己的薄唇。
他身子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她娇小的骨架上,手衬在杨柳细腰下,头埋入玉颈长发之间,却没有再深一步的动作,她的心才安宁下来,听到磁性的男声在耳边低语,“孤好累,想好好睡一觉。”
她不敢动,怕动了一丝丝便惊起了他,默默听着沉重的呼吸渐渐平稳,眼却睁大了,看着对面桌上的红烛,越燃越低,滚烫的烛油如一颗圆润饱满的泪,一滴滴打在烛托的叶瓣上。如果这世间,没有爱多好,因为无爱亦无恨。这个男人,她曾爱极,可现在,爱已麻木,在柳姬因他而死时,她的心里便只有恨了。明明是恨,恨不得杀了他,可为什么,却又因为他的她而心动,他的无视而心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