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喃喃呓语,抱得她越来越紧,仿佛要融入骨髓。
宋锦书快要窒息。
她徒睁着明澈的眼,泪水蓄满眼眶,无声地滑落,润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在外厮杀的过往,她从没问过江欲行。
他也未曾提及。
她只知道,江欲行后背有好几处刀疤,有一道深可见骨。
那该多疼。。。。。。
侯府的载誉,是他用血换来的!
感觉到她消瘦的身躯在怀里颤抖,男子松开了她,低下头正视着她泪眼婆娑的眸子,心疼地不知所措,“书儿不要哭,不哭。。。。。。”
他不住地擦拭宋锦书的泪痕,但不管怎么擦,都擦不干。
他慌了,“都是我混账!我该死!”
江欲行回身举目搜寻,看到了放在桌子角的佩剑,踉跄地扑过去,“我还不如客死异乡,省得惹夫人厌烦!”
“不可!”
宋锦书心惊,赶忙抓住他拔出半截的剑。
两人停住动作,目光相接。
看着,看着,铁铮铮的男儿掌心撑着眉骨,挡住了潮湿的双眼,“夫人舍不得我死,为何就舍得一走了之?”
宋锦书不敢认,这样脆弱的人,会是她那寡淡狠心的相公。
她心软得一塌糊涂,搀着他的手,“我不走,不走。”
半生的感情岂是说忘就忘的。
就算是疗愈,大约也要一生去缝合伤口吧?
江欲行挪开手,目染晶莹,看她笑起来。
“回府吧。”
宋锦书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一时的意乱情迷,她甘愿放下所有芥蒂,跟他相守一生。
到了马车上的江欲行枕着她的腿,很快就睡去。
明明入梦的是他,梦碎的却是宋锦书。
久违地再次临至邑柏侯府门前,马夫率先跑进去报信,宋锦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托着软泥似的江欲行下了马车。
她半只脚踏进门,老夫人便在下人的簇拥下迎到府门处。
“母亲。”
宋锦书刚喊出口,老夫人一记掌掴落在她侧脸。
面颊火辣辣的疼,宋锦书脑子一片空白。
老夫人声色俱厉,“你好意思腆着脸回来?枉老生当你是个好儿媳,你竟私自和离,与闻家那登徒子厮混在一起!”
“你不过商贾女,祖坟冒青烟,积了八辈子的福气,才有幸嫁给我儿!”
“不知珍惜也就罢了,处处给侯府丢人现眼!”
字字珠玑,数落得宋锦书一无是处。
老夫人瞪了眼小厮,“还不将吾儿送去歇息,还要被这狐狸精祸害到几时?”
江欲行由下人架起来,进了侯府大门。
伺候老夫人的嬷嬷提着一桶参有冰渣子的水,泼在了宋锦书身上。
“你当侯府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进,想走就走?我们家伺候不起你这尊大佛,关门!”
老夫人的呵斥中,寒风穿透了宋锦书的骨头,厚重的府门,在她眼前缓缓合住。
她长睫挂了霜,退下侯府的台阶。
站定了半晌,她拍了拍僵硬的衣料,冰渣子刺啦刺啦作响。
多亏了老夫人打醒她。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她早该料到那封和离书落成,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江欲行可在醉酒时对她述衷肠,临终前也可对秦知燕念念不忘。
一颗心住两个人,太拥挤了。
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