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在萬象機關圖中被殺決洞穿的傷口至今無法完全癒合,歲雪皺眉揭下被血水浸濕後黏住皮肉的藥布,伸手在幾個見底的藥罐之間挑挑選選,挖取了些藥膏塗在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歲雪已記不清自己進出過多少次機關圖,從記事以來,她就被微生白關在墜月谷,八歲時靈脈覺醒,之後每隔十天半月,就和那些來自四國一州各個地方的女孩子們一起被扔進機關圖中。
她們之間僅見過這一面,沒有恩怨或私仇,卻要在裡面自相殘殺。
只有活到最後的人,才會被放出機關圖,不久之後又將和不同的人在機關圖中重複一次慘烈血腥的生死之爭。
就和異生之人培養蠱蟲一樣。
低沉的鐘聲撞響在尖塔之上,迴蕩在整個墜月谷,這是提醒她該進機關圖的聲音。
才過了十天,他們又抓了人過來?
歲雪起身開門,七名穿著銀色長袍的影族戰士從不遠處經過,押送著兩名雙手被鎖鏈捆縛著的女子。
她們不像她過去見到的那些人一樣表現出懼怕惶恐。
黑衣女子面無表情,黃衣女子甚至還流露出幾分興奮狠厲的戰意,似乎對這一切已經習慣,就如她一樣。
一個猜測驟然浮現在歲雪的腦海,在四國一州的其他地方,影族也在抓人進機關圖。這兩個女子和她一樣,是活到現在的人。
歲雪邁步走去同一個方向,兩側低矮的樹木擋不住炎夏的烈日,鵝卵石鋪就的地面上反射著刺目的白光。
她微眯著眼睛抬起頭,不遠處的青石坪前,穿著玄色織金華服的男子負手打量著被影族戰士送來的女子們,突然轉頭過來,盯上了她一雙躲閃的眼。
影族蒼麟衛領袖微生白長了一張任誰都要多看兩眼的好相貌,歲月讓他越發成熟而富有魅力,平日裡一雙眉眼溫和含笑,讓人不自覺放下心中戒備。
而歲雪每每被他這樣笑著盯著,似乎被一條蛇順著脊背纏上了脖頸,只覺得噁心。
「微生大人恕罪,是我來遲了。」歲雪垂下了腦袋,露出膽怯害怕的模樣。
微生白點點頭,臉上並無一絲惱意:「歲雪,你若是能活著出來,今日就是你最後一次進機關圖。」
歲雪眸光微微一顫,今日的勝者就有機會離開這裡,作為他們培養多年的殺人工具了麼?
其餘幾人也聽明白了這層意思。
不用再進機關圖,多麼大的誘惑,微生白怎麼偏偏用鼓勵的語氣對一個看起來最膽怯柔弱的小丫頭說?
兩道冰冷仇視的目光齊刷刷投來,鋒利如箭,歲雪往後微退一步,似乎已被赤裸裸的敵意嚇得不知所措,引出幾聲輕嗤。
「都進去。」微生白目光轉向身前的青石坪,不覺得有讓她們相互介紹的必要。
靈偃的修行者總是把機關圖布置得巧妙隱蔽,初來乍到的兩名女子率先走進空曠無物的青石坪就消失不見,歲雪跟在後面,周圍景象瞬間變化。
綿延起伏的山地之間流淌著一道道鮮紅滾燙的岩漿,好似撕裂在漆黑大地上的傷口,噴發出無數燃燒的煙塵與漆黑的毒煙。
天幕昏沉,難分晝夜,耀目的白色雷光從高空中斬落,照亮了從岩漿中源源不斷爬出來的一隻只怪物。
他們渾身焦黑乾癟,像是一層燒焦了的人皮裹在骨頭架子上,冒著灰黑色的煙霧。燃燒的火星從他們身上墜下,落在地上又碎成飛濺的微粒,呲啦聲中,將地面燙出坑坑窪窪的孔洞。
這些怪物的手中握著一柄漆黑髮亮的短刀,輕薄鋒銳,奪命無聲。
機關圖是靈偃之人的作品,根據是否有攻擊性,分為平景和戰景。
但一卷用來殺人的戰景機關圖中,不止有靈偃一家的術法。
歲雪在機關圖里領教過劍宗的劍意殺念,道生的咒陣符卦,萬化的幻象虛影,異生的猛禽凶獸,醫家的死氣毒陣。
以凝虛境修行者之力,破過六大流派千百種殺招。
偏偏沒看透這些從岩漿里爬出來的怪物是什麼來歷。
不等歲雪多想,離得最近的一隻怪物幾個縱步飛躍而來,持刀砍下,歲雪抵擋在前的長劍微微顫動,刀劍疾摩擦撞擊,火星四濺,夾雜著絲縷灰黑色的毒氣,瞬間破開歲雪身上燃起的靈力防護。
在被毒氣成功侵入靈力前的一剎那,歲雪瞬形撤走,原地留下五道劍影排布如陣,在怪物猛烈不斷的劈砍下無聲碎裂。
「好厲害啊。」歲雪輕聲驚嘆,手中長劍被靈力纏繞,墜下點點淺金色的流光。
黑衣女子緊繃著臉,聲音如她右手生出的森白骨刺一般冷峭:「死到臨頭還有心情誇他們厲害。」
她動作敏捷狠辣,凝聚在右手的靈力具象化為白骨,堅硬鋒利的五指鉗制著怪物橫斬而來的短刀,漫天飛舞的塵埃聚為握在她左手的一柄尖錐,從怪物的後背狠狠刺出。
怪物發出喑啞憤怒的嘶叫,棄刀掐向黑衣女子的脖子,尚未用出力氣,就被她右手掏穿心口,捏碎了心臟。
「這些恐怕是異生的藥人,最後一場要被毒死,化成灰,真是不走運吶。」黃衣女子唇畔掛著笑,輕蔑地目光掃過歲雪與黑衣女子,不走運的人指的是誰,意味明顯。
她的指尖淺金色靈力蔓延如絲,無數根靈絲如發瘋的狼犬飛撲而出,眨眼間構建成龐大的陣法,幾隻朝她砍來的藥人腳下,繁複的陣紋爆發出強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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