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刻给温浅打电话的时候正在帮温浅煮宵夜,他已经很久没有给温浅主动做过宵夜了,这两年他们回家之后说不到两句话就是各回各自的房间。
宵夜这种场景对于两个还在闹别扭的人来说,就显得过于亲密了。
可现在程斯刻想通了,他不想再疏远温浅,他刚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此刻迫不及待地想要挽回和修补他和温浅之间的裂痕。
就算这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还不能说出口,但至少温浅和他之间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于是他扔掉了习题从房间里出来,在冰箱里翻翻找找,掏出一袋子汤圆,打算给温浅煮元宵。
元宵下锅,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给温浅打了个电话,想催他快点回来。
他想,他一定要跟温浅好好说话,可以先问问他怎么还不回来,再不着痕迹地表达一下自己煮了元宵,正在等着他一起吃,要自然不显刻意,要关心不显催促。
程斯刻边拨通温浅的号码边想,这可真是一门说话的艺术。
可这么想着想着,嘴角还不自觉带上了点笑意,可他这点零星的笑意在听见钟宥齐的声音的那一刻迅消失殆尽。
温浅在哪里?为什么是钟宥齐接他的电话?他们在一起?在一起做什么?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他迫切,他急促,他想开口问个究竟,问个清楚,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他的脑子一下乱透了!
他想问出口,可有那么一瞬间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内心的退缩。
他有点害怕了。
怕什么呢?怕听见他不想听见的答案吗?可什么样才算是他不想听见的答案?
程斯刻松开牙关的那一刻,一股铁锈味从嘴唇蔓延开来,疼痛迟钝地抵达神经末梢,他轻轻嘶了一口气。
而这时,钟宥齐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送来了他最不想听见的答案。
“他喝醉了,晚上在我这里睡,明天醒了会回去。”
胸闷从那一刻袭来,缓慢又坚定地堵塞了他的呼吸。
直到电话被挂断许久,程斯刻才如终于浮出水面的憋气者一样,带着整个胸腔的共鸣深深吸入了一口气。
他放下手机,将燃气灶关掉。他沉默地看着锅里已经半熟的汤圆,良久,抬手将它们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他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天崩地裂。
钟宥齐……
为什么偏偏是钟宥齐?
为什么偏偏要醉在那个人的家里?
从他第一眼见到钟宥齐起,他就能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对于这个人的排斥与不喜。
这种本能不是初见者的疏离,而更像是同类的相斥。
他和钟宥齐素昧平生,能有什么是相似的。
过了这么些年,时光一路穿梭到此刻,程斯刻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他们确实是相似的。
他们都喜欢温浅。
只不过彼时程斯刻还太小了,分不清自己对温浅的感情,但这份本能的厌恶与排斥却从未变过。
那是小兽的直觉,只有温浅的小狗才会有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