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现亚度尼斯说话的时候很少有语气和重音的变化,但他们总能奇异地理解到亚度尼斯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比如现在,即使内心正拼命阻拦自己,艾伦依然抬起头,重新看向了亚度尼斯。
这样的一张脸。
……这样的,含情的,暧^昧的笑意。
被人自内心地喜爱当然是件美妙的事情,然而亚度尼斯隐约含着仰慕的神情却只让艾伦感到一股人的恐惧。
有些人对你的喜爱就像夏天吹来的一阵凉风,你只要微笑着享受就好了,但有些人的喜爱却更像一柄铁齿,要不急不缓地从你身上刮干净每根血肉才肯罢休。
而亚度尼斯的喜爱要用什么去回报呢?
在这狭小又不够明亮的空间中,空气都为此而凝滞了。
艾伦甚至在此刻冒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无论亚度尼斯向他要求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就算亚度尼斯希望他在大庭广众下跪在地上哭着祈求对方折磨他,就算亚度尼斯希望他抛弃他的妻子,甚至就算亚度尼斯希望他狠心扔下他那对可爱的双胞胎儿子
有一丝犹豫在艾伦心中一闪而过。
下一秒,艾伦就自内心地为自己刚才所产生的犹豫自责起来。
他会为亚度尼斯做任何事情,什么都好,什么都行。他本来就应该像这样满足亚度尼斯,人人都应当满足亚度尼斯,这是最天经地义的事情。
事实证明心理医生真不是好干的活。
伊薇这种总是闪烁其词,不肯告诉医生心里的真实想法,对治疗过程也没有半点积极性的患者都算是优质患者了。
毕竟她起码口齿清楚,在叙述的时候逻辑也足够清晰,而且就算对治疗过程本身毫无益处,但和伊薇的对话还颇有趣味,她偶尔耍的小聪明也算得上可爱。
在这方面她的职业肯定是有加成功效的,可亚度尼斯怎么也没想到,艾伦在这方面竟然弱成这幅模样。
亚度尼斯决定由自己来掌控这段对话的节奏了。
“艾伦,”他微笑着说,“我们已经说了太多和你的工作有关的话题了,为什么不和我谈谈你的家庭呢?”
“我的家庭?我的家庭……没什么出奇的。我已婚,和莉娜在一起很多年了,她是我高中时就在一起的女朋友,我大学毕业之后我们就结了婚,”艾伦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我们有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双胞胎。医生告诉我们的时候,我和莉娜都很惊讶,因为我们是说好了只要一个孩子的,两个孩子也不是不好,但我们都觉得……我和莉娜都很难抽出足够的时间去陪伴一个孩子,更别说是两个了。”
“怀特夫人的工作也很忙?”亚度尼斯说。
“说不上忙。莉娜是个家教,提供私人的法语辅导。”艾伦解释道,“你也知道,老师这份工作不仅仅是要教育学生知识,一定程度上还需要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和其他方面。莉娜是个很负责任的人,她总是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她的学生身上。”
他这段话说得非常流畅。
根据他在前面那段对话里的表现来看,这段话要么就是他提前打过腹稿,要么就是他已经讲过很多次了。
亚度尼斯微笑着继续问:“既然是这样,你们最后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
“我们……”艾伦结巴了一下,“我想我们……没有解决这件事。”
亚度尼斯惊讶地挑眉:“嗯?”
“这件事没有解决。”艾伦叹了口气,尽管他还有些神态恍惚,但颓然的神色是很明显的,“我们只是把这件事一直往后拖,一年拖过一年。我和莉娜都不愿意让自己的事业做出牺牲,所以我们最开始的解决方式是雇了两个保姆来照顾孩子。”
“一直都是保姆?”亚度尼斯有点感兴趣。
“在他们还没有开始上学的时候,是的。等他们开始上学,我和莉娜又额外为他们请了全科家教,”艾伦说,“因为莉娜自己本身就是私教,她挑中的人选都非常合适,耐心,负责,体贴。”
“但永远没办法替代父母的地位。”这点常识亚度尼斯还是有的。
“我和莉娜都尽可能地抽时间陪伴孩子们了,”艾伦急忙解释,“不管有多忙,我和莉娜都确保自己一年时间里有一半时间会待在家里,至少。每年年假我都带着他们出国旅行,近几年我的职位已经很高了,也没有太大的上升余地,所以我我尽量花了更多时间在家庭上。”
艾伦不能说他是最负责的那种父亲,他也不敢说他是最称职的丈夫,可无论如何,他知道他已经尽可能做到了最好。
孩子们对父母并无怨言,这让艾伦和莉娜都觉得非常欣慰。
“听起来,”亚度尼斯说,“你和你的妻子很少有时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