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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愚忠不化(第1页)

第四十九章愚忠不化

金磊说:“史可法困守扬州孤城,誓死不降,浴血抗清十日,最后投江而死。多铎下令屠城,死者达七十二万人。”邢姬说:“由于史可法的愚忠不化,扬州成了多铎残杀平民百姓的屠场,一堆堆尸横街巷,一个个生灵涂炭,七十二万冤魂在扬州上空飘荡。这大清王朝靠的就是血腥的武力镇压,千千万万汉族百姓屈死于满蒙贵族的屠刀之下!”谷宗义义愤填赝:“这死者的灵魂或许上了‘天堂’,而生者却被永远地打入了地狱。满清皇帝和官僚的残暴统治,使上亿汉族百姓陷入了痛苦的深渊。大好河山,满目疮痍,经济崩溃,历史倒退。”

天赐他们的义勇军小分队,清晨从芜湖出,马不停蹄地赶回南京。一路上看到不少逃难的百姓。他们纷纷传说:江北凤、淮二镇的刘良佐、刘泽清二位将军,在芜湖劫宝,将弘光帝捆绑上北京,投降满清去了。黄得功将军自刎身亡,成了无头将军。多铎的八旗兵已经杀到长江边上了,马上要强渡过江。

五月初的天气,艳阳高照,赤日炎炎,中午时分,又饥又渴,他们在当涂的一家路边小餐馆吃饭休息。天赐现有一伙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马邦,不像是正当的商贩,驮运的东西也不像是什么正经的货物,很可能是杀人劫掠的匪帮,有一只麻袋里可能捆绑了一个女人。他们要了许多饭菜,狼吞虎咽,吃饱喝足后,又匆匆地赶路了。天赐想弄清真相,便带领小分队悄悄地尾随他们。

日落西山,黄昏驿道,那伙马帮仍然马不停蹄地赶路。半夜三更,他们来到了马鞍山。只见山岗林密,人烟稀少,阴森可怖,他们见甩不掉天赐的小分队,便在路边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天赐他们佯装继续赶路,行了二里路,埋伏在一片树林里。估计那邦劫匪已经在客栈里安顿住下,天赐又带领小分队迂回到那家路边客栈。天赐带领几个弟兄进客栈侦探个究竟,其余兄弟在外面接应。

只见这帮马队的头子正在主持分赃,因为分赃不均,为争夺一件宝物,大打出手。那头子一刀砍了一名伙计的手指头,争斗才平息下来。各人按照头子的意愿分完了赃物,回房歇息去了。一会儿,马帮头子的房间内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天赐跳上房顶,揭开瓦片往里俯瞰。在阑珊的灯光下,看到那个彪悍的马帮头子正欲强奸一名绝色的女子。那名女子的衣裳已被他撕碎。她手中拿着一把剪刀要自杀,而那凶恶的马帮头子想抢夺她手中的剪刀,但始终没能得手。两人相持了很久,正在危急的关头,天赐飞出一枚锋利的暗器,正好射中他的咽喉。他在地上挣扎了一阵,便一命呜呼了。

闻讯赶来的众马帮伙计,见头子已经断气身亡,一齐逼问女子:“是不是你杀了老大?”天赐一声令下,小分队的兄弟们包围了房间,有几个会点武功的伙计,还想负隅顽抗,都被弟兄们一一制服了。他们一个个缴械投降,恳求饶他们一命。天赐一面命令弟兄们将这些伙计统统送到一个房间里看押起来,一面脱下外衣,将那名绝色女子包裹起来,扶她上床休息。那女子受到过度惊吓,拉着天赐的手不放:“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怕!你不要走,陪伴我。”天赐安排弟兄们轮流值班,其他人到各房间歇息,他自己留下来看护她。

天赐好言安慰女子,等到她镇静下来后,细细地询问她。天赐问:“听你的口音,好像是苏州、松江一带的人。为什么会落到这伙马帮手中?”女子仍然瑟瑟抖,因为过分激动,忽然晕了过去。天赐将她抱在怀中,掐她的人中穴,好一阵才慢慢苏醒过来。她哭泣着,伤心地诉说她的悲惨遭遇:“我叫杨玉佩,是松江府上海县人,也是当地有名望的大户人家。自幼父母双亡,从小寄居在外祖父家。去年,外祖父、外祖母和舅父不幸先后去世,舅母想将我许配给她那痴呆的儿子,我坚决不同意。今年苏淞巡按挑选美女进宫,想献给弘光帝当妃子,狠心的舅母将我送进了巡抚衙门。我刚到宫中,还没经过弘光帝的亲自遴选,前天深夜就被太监叫醒,匆忙跟随弘光帝逃出了南京城。一路上,弘光帝马不停蹄地奔逃,太监和嫔妃们跟不上队伍,渐渐地失散了。那些嫔妃各自逃命去了,只有我孤苦伶仃地跟随几个太监继续追赶弘光帝。我们遭遇了那个马帮的抢劫,太监们都丧命了,几车财宝都给他们装进了驮子。我拼命地抵抗,被当作货物,五花大绑地装进了麻袋。要不是公子及时相救,我也命丧黄泉了。”

天赐说:“听你的身世,像是我祖母的远房亲戚,我应该叫你一声表妹。是你祖上积德,命不该丧;也是我俩有缘分,让我在路上遇见了这伙可疑的马帮。我们一直跟踪到这个小客栈,在他施暴欺侮你时,我用暗器将他送上了西天。”杨玉佩感激涕零:“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似曾相识,你是我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你就是我的男人了。”说着就温柔地投抱送怀。

天赐努力克制自己:“我是有家室,有儿子的男人。我不能娶你进门的。”她抱着他宽厚的胸膛,恳求道:“我也不图什么名份,只要能同你在一起,做你的外室也行。”天赐说:“容我回南京后慢慢安排再说。”她伤心道:“你是不是嫌我的身子肮脏龌龊?我拼命保住了贞操,身子仍是干净的”天赐婉言宽慰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今晚你累了。我们天亮就要赶回南京去,你好好歇息吧。”她仍然心有余悸,拉着天赐的手不放:“那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天赐居然能坐怀不乱,拥抱着天仙般的美女,在她身旁打了个盹。

翌日拂晓,天赐集合小分队弟兄,把看押的马帮伙计都释放了,还给他们路费和安家费,教他们不要再干抢劫杀人的勾当,回家做点正经的生意。缴获的赃物中,有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和绸缎衣物,天赐挑选了几件合适的衣服给杨玉佩穿上,还雇佣了一辆马车给她坐。他们快马加鞭,一路飞驰,赶回南京。天赐将杨玉佩安排在去芜湖前刚刚购买的一处位于莫愁湖畔的僻静住宅里暂且住下,由看守家园的陈大伯和陈大妈照顾。

这座古宅藏在陋街深巷中,门庭破落,不会引起人们的注目。但是里面像一座小巧玲珑的苏州园林,楼台亭轩,假山池塘,幽雅宁静,古色古香,还有密室暗道通莫愁湖,遇到紧急情况,可以秘密快捷地撤退。天赐将这座庭院取名古香苑,把缴获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绸缎衣物藏在密室里,让小分队的弟兄们都明白,这些财宝是用作抗清复明军费的。天赐从中取出部分银两分,小分队的所有弟兄们都得到了一份丰厚的犒赏,欢天喜地回到燕子矶船队去了。

一切安置妥当后,掌灯时分,天赐精疲力竭地回到秦淮夫子庙玉带楼温暖的家。儿子云汉见出门多天的父亲回到家中,欢呼雀跃:“爸爸,你到哪里去了?我天天盼着你回家。你给我带什么好玩的东西没有?”天赐抱着儿子亲了又亲:“我也很想念你呀!我在夫子庙买了很多你喜欢的东西。你看,有好多玩具,还有你喜爱的金陵风味小吃。”儿子见一大堆新奇的玩具,就兴高采烈地玩去了。夫人要亲自下厨,为丈夫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天赐说:“不劳夫人亲自掌勺了,我路过金陵酒店时,已经叫了一桌酒席,一会跑堂的就送到家里来了。我们叫上罗成和欧阳一起好好喝上几杯。”

夫人将窖藏了十几年的女儿红拿出来喝,开罎时,满屋飘香,喝起来香醇爽口。两家人围坐八仙桌,边喝边谈:天赐讲了这次芜湖之行,亲眼目睹江北凤、淮二镇二位刘将军,劫持宝贝皇帝弘光,上北京邀功领赏,投降满清,黄得功自刎身亡的情景;而元贞和罗成、欧阳煜绘声绘色地讲述他们搜查马、阮两奸臣行踪的情景。

元贞兴奋地说:“你走以后,我与欧阳两人女扮男装,同罗成带领的二十几个弟兄一起侦查马、阮的行踪。我们分成两组,分别到裤档巷和鹅鸭巷监视马士英和阮大铖的动静。那天五更时分,他们先后进宫早朝去了。我们跟踪他们到宫门外,只见宫内乱七八糟的,弘光帝半夜潜逃了,内侍太监、侍卫宫女也乱哄哄地出走了。马士英回家收拾了十车家私细软,一队妻妾美姬,也开溜了。马士英骑马催促快些逃跑,不要叫仇家把那些棺材家当,贴肉爱姬抢夺去了。谁知刚出得城来,就有乱民哄抢。”

罗成绘声绘色地说:“乱民们把马士英团团围住,七手八脚地把他打翻在地:‘你是奸臣马士英,卖官鬻爵,苛损杂税,弄得民穷财尽;今天你驮着金银财帛,爱妾美姬往哪里逃?不义之财,统统留下。’众人把马士英打得鼻青眼肿,伤痕累累,剥掉了衣裳,金银财帛、爱妾美姬抢掠一空。随后出逃的阮大铖的家眷行囊同样也被抢劫个精光,也被剥掉了衣裳,打得腰也折了,爬不起来。为的几个乱民说:‘且饶他这条狗命。这些是马、阮奸臣搜括来的民脂民膏,大家分了吧。我们去烧马、阮奸臣的房子去。’于是,似潮水般乱民拥向马、阮官邸。”

欧阳煜说:“罗成不许我们参与抢夺,也不许我们去烧他家的房了。但是分给我们的金银财宝都收下了,可以留作抗清复明的军费用。后来,我们看到马、阮的官邸浓烟滚滚,一直烧到黎明方才熄灭。马、阮奸贼祸国殃民,罪大恶极,眼看南明半壁江山就要葬送在他们手中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时辰一到,全都要报。今天他们落到如此下场,真是大快人心。”

天赐心急地追问:“那马士英、阮大铖后来下落如何?”元贞狡黠地反问:“你猜猜看。”天赐兴致勃勃地说:“我一猜就着。你们肯定是派人监视他俩的行踪。后来有人救了他们,狼狈地逃了性命。”元贞不服气地说:“这回算你猜对了。我们想既然那些乱民都能饶他狗命,我们何苦再动手呢。后来,派去监视的人回家报告,有一个自称是新任苏淞巡抚的杨老爷骑马上任,路过此地,马惊不走,见有人在喊救命,下马细看,方知是马、阮二人。他们两人告诉那杨老爷,是逃跑出城时,遭遇乱民抢劫,剥去了衣裳,仅留一条性命。那杨老爷找出两身衣裳给他们穿上,又让出一匹马给两人骑,还给了点盘缠。此时,又有一伙乱民远远赶来,马、阮叠骑一匹马慌忙逃难去了。那杨老爷恐怕再有仇人追杀他们,危及自身,便分道扬镳,他又转回城里去了。马、阮作恶多端,臭名昭着,即使逃脱性命,也不会有好下场。”

天赐对元贞说:“看来扬州很快就会沦陷,多铎马上就会渡江。你和云汉、欧阳还是一起回苏州去吧。后天我就命令义勇军船队转移苏州,你和云汉、欧阳正好跟随他们一起回家。”欧阳说:“我怀孕了,正想回苏州去。”元贞高兴道:“恭喜你和罗成,早生贵子。为了我们儿子云汉和欧阳肚子里宝宝的安全,也只能我们家眷先回苏州了。你和罗成在南京坚持抗清复明的斗争,一定要谨慎。凡事要靠智谋,不能莽莽撞撞的。总而言之,保存自已,消灭敌人,这是对敌斗争必须遵循的策略。”欧阳煜也说:“时局动荡不定,多铎的八旗兵凶残无比,真让人放心不下。南京待不下去,你们尽快转移苏州。”天赐和罗成说:“你们尽管放心,我们兄弟俩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两家人难得在一起热热闹闹地饮酒聊天,一直喝到三更,罗成和欧阳煜才告辞回家。天赐来回奔波,实在太累了,刚靠着枕头就呼呼地睡着了。

第二天,元贞忙于整理行装,天赐则到燕子矶布置义勇军船队转移苏州的事宜,到黄昏才回家。夫妻俩明天就要分别了,上床以后,俩人说不尽的恩爱缠绵。翌日黎明,天赐和罗成送元贞、云汉和欧阳煜去燕子矶义勇军船队,云汉依依不舍地拉着父亲和表叔的手,天真地说:“我也要留下,同你们一起在南京抗击满清八旗兵。”罗成说:“那些满清八旗兵很凶很凶的,你不害怕?”云汉摆出拳击的架势:“我的拳头很厉害,谁也打不过我。”天赐抱起儿子亲了又亲:“等到你长大了,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现在你乖乖地听话,跟妈妈、婶婶一起回苏州。过几天,我和你表叔也要回苏州的。”一番话别后,船队扬帆启航,天赐和罗成骑马沿着江岸驰骋,目送船队驶入江心,溯江而下。

天赐说:“多铎的八旗兵想在南京渡江不大可能,也许会在瓜洲渡江。我想栖霞山远离南京,扼守江边,地方偏僻幽静,人迹罕见,是躲避兵燹的好去处,也可作为我们将来抗清复明游击队屯兵联络的好地方。我们今日正好顺路前去实地察堪一番。”罗成说:“表哥与我的设想正好不谋而合。栖霞山里有几处古刹寺院,我想寻觅一处幽静的寺庙,作为我们秘密的联络站。”于是两人策马扬鞭,沿着江崖前往栖霞山。

他们策马加鞭,快到栖霞山时,远远看到江崖山道上有一位骑着白骡、头戴毡笠的人,迎面飞驰而来。当他们擦肩而过时,罗成仔细看着来人,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惊叫道:“白骡上的那人好像是史阁部。他怎么到这空间野路上来了?”天赐说:“还不快追!”于是他俩急掉转马头,边追边喊:“前面那位可是史阁部、史老爷?”史可法听到有人喊他,勒住骡辔,停下眺望。罗成走近细细辨认,惊呼:“真是史阁部史老爷!你怎么会到这江岩小路上来?”

史可法也认出了罗成:“罗公子,你怎么也到这荒江山野上来了?”罗成叹息道:“说来话长,我们下马细细叙说。这位是我的表哥谷宗义。”三人下马,亲热地聚集一起,诉说各自的境遇。史可法哀叹道:“自从你离开扬州以后,多铎的八旗兵就将孤城围困,烽火连天,杀气腾腾。扬州军民同仇敌忾,浴血奋战整整十天十夜。腥风血雨,生灵涂炭,三千将士,精疲力竭,弹尽粮绝,壮烈牺牲,只落得尸横城亘,血溅街巷。城破巷战,短兵相接,直到自刎殉国,没有一名将士投降。俺已经决死自尽,忽然想到大明三百年社稷,还靠俺去光复,岂能舍弃弘光君王,作无益的牺牲。故此孤身一人,缒下南城,飞奔仪征。在划子口幸遇一只渡船,渡过江来。骑上白骡鞯,朝那隐隐约约的金陵城阙飞驰。想不到在这江岩荒野与二位相公相遇。这场杀戮皆因我愚忠不化而至,悔不该当初不听罗公子的劝告,毅然举起抗清复明义勇军大旗,突围北上山东打游击,建立抗清根据地。”史可法后悔莫及,潸然泪下。

罗成说:“我从扬州回家后,表哥即到芜湖黄得功辕门去劝他移镇京城,谁料弘光帝已偷偷地跑出留都南京来到芜湖。此时,凤、淮二镇两位刘将军与田雄联手将弘光帝劫持往北京,投降满清邀功请赏去了。马士英和阮大铖也偷偷地溜出南京,途中遭遇市民哄抢,逃得不知去向。”

史可法问天赐:“谷公子,南明皇帝和宰相真的都逃离京城了?”天赐说:“我在芜湖黄得功辕门,亲眼目睹弘光帝被二刘和田雄劫持去北京了。黄得功刎颈身亡,以身殉国。马、阮逃得无影无踪。”

史可法听后顿足哭泣道:“原想来南京保驾,不想圣上也走了。王天乐土,太祖列宗,想不到南明半壁江山也保不住了。”史可法登高遥望南京城阙,号啕大哭:“圣上啊,你撇下俺断篷船,丢下俺无家犬;呼天呛地千百遍,退无路,进无门。”

眼看史可法攀附到江岩绝壁,竟像是要投江的模样,天赐和罗成赶紧也攀登上去:“史阁部,不可寻短见!史老爷,三思而行,你可以回到南京,重整南明江山!”史可法仰天长啸:“俺史可法侠胆义肝,滚滚长江滔天浪,诉不尽俺忠臣怨!一江春水东逝去,那便是俺宽广的葬身之坟!到如今怎堪江山易主,俺史可法已是英雄末路,无可留恋!你看这茫茫的尘世间,俺史可法已成亡国罪臣,何处安身?!”说着,史可法摘下冠冕,脱下袍靴,纵身跳入了浩淼的长江之中。

天赐和罗成攀登到江岩绝壁,见他只留下一身冠冕袍靴,衣裳里空留有一枚朱印:“钦命总督江北等处兵马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印”。天赐和罗成摆上衣冠袍靴,面朝滚滚长江,拜祭了一番。

罗成感叹道:“要不是我们在江边遇见史可法,谁会知道他是投江而死的。真是以身殉国的一代忠臣良将!”天赐感慨万千:“你看那史可法,攀江崖绝壁,满腔孤愤向天诉!孑然一身,老泪纵横,故土热恋,歌罢葬身鱼腹,冤魂飘荡空江!浩淼长江,海纳百川,悠悠千年,阅尽人间沧桑,万事付东流!史可法的愚忠不转,暨害了自已,也害了南明百姓!”

天赐和罗成收拾起史可法的冠冕袍靴,黯然神伤。罗成说““等到时局稳定后,我要到扬州梅花岭为史可法建一座衣冠冢。梅花岭是他点兵抗击清兵的地方,我要去那里招魂埋葬,让他的孤魂有一个栖息之地。”天赐说:“到时我们相约同去,建一座纪念碑,让南明百姓,扬州军民有个凭吊史可法的场所。”

他俩沿江岸骑马驰骋来到渡口,遇见了欲渡江回家的复社干将陈定生和吴次尾。他们告诉罗成和天赐:“弘光和马、阮逃跑后,监狱大门洞开,犯人纷纷出逃。我们出狱数日,东躲西藏,至今没有个栖身之地。今日来到渡口,大家商量还是各自分路逃生去罢。”罗成问:“那侯兄和香君呢?”吴定生说:“听说那些被强迫进宫的歌妓,看见弘光带着嫔妃逃出宫去,她们也各自慌乱逃生,有的回秦淮旧院重操旧业,有的去栖霞山寺院当尼姑去了。侯兄到秦淮媚香楼找香君,却是人去楼空。据说香君逃出宫后,找不到侯兄,就跟辜昆山师傅也到栖霞山去了。侯兄与香君定情桃花扇,他决心去栖霞山找到香君后,再回河南老家。于是,我们就各自分手了。”

天赐和罗成挥手告别渐行渐远的渡船,翻身上马,向栖霞山驰骋,罗成说:“复社好比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逃。伤心辞别好友,后会不知有期否?”说着,罗成不觉热泪盈眶。天赐劝勉道:“复社只是一个东林后起之秀的松散社团,你也不是复社社友,只是复社的朋友而已。相聚有缘,离散无情。”

他们边驰骋,边聊天,不觉已夕阳西下。在落日映照下的栖霞山,只见夕阳如血,山河破碎,满目疮痍,天赐感慨万端,在马上吟咏了一五言古诗:

鞑虏野蛮师,血腥屠城空。

可敬忠烈魂,殉国仍从容。

残阳如碧血,碧血染山峰。

自有后来人,壮志贯长虹。

只见山路曲折,人烟罕见,偶见几家,鹿萝鹤径,石墙柴门。三五采药砍柴的山民逶迤下山,脚下云雾冷,肩头柴药香。天赐向一山民问路,想寻一所道观借宿。他遥指前面山坳之中,白云叠罩,青松灵岩下边,隐隐约约有一座庵堂。他们快马加鞭,来到庵前,只见门楣上有“葆真”两个苍劲的草书。罗成上前敲门,出来接客的是当年秦淮名姬白门柳絮,她就是罗成在旧院结交玉兰姑娘时请来的陪客,现在做了这葆真庵的庵主。

两人一见如故,她惊奇地问罗成:“罗公子是来找玉兰姑娘的吧?”罗成茫茫然:“玉兰姑娘?她也在这庵中?”她嗔怪道:“自从你结交玉兰姑娘后,她害了单相思病,说是要为你罗公子守节,拒不接客。后来阮大胡子掳掠秦淮歌姬进宫,玉兰闻讯后,就逃到这栖霞山葆真庵,当时的庵主看她尘缘未了,只叫她做个带修行的女弟子。”

罗成说:“我与玉兰有约在先,只做一夜夫妻的。现在我已经有了妻房,不想再娶妾。”她劝诱道:“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那你就娶个外室,金屋藏娇吧。”天赐也怂恿道:“你不要辜负了玉兰姑娘的一片痴情,想当年大唐皇帝李隆基,就是在庵堂之中,与杨玉环重续旧梦的。今夜你就在这葆真庵中,你们俩就喜结良缘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用斋过后,庵主安排罗成与玉兰见面,但见她风韵不减当年,依然痴情于罗成,她不图什么名份,只要能结为连理,做个外室也不介意;而罗成也是个多情的花花公子,也想物色一个佳丽,充作外室。于是,俩人一拍即合,都愿意今夜成婚。庵主腾出一间大客房,里面帐帏床铺,簇新馨香,暂且作为他们今夜合欢洞房。

玉兰今夜终于如愿以偿,了却了多年相思之苦,絮絮叨叨地诉说心中的情愫。罗成见玉兰胸前依然挂着他临别时赠送的那只鸳鸯玉佩,非常感动。她风韵不减当年,玉兰搂抱着罗成矫健的身子,心里暗喜道:“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心中情人,今夜终于又占为己有了。”玉兰快活得如同夜莺般婉啭啼鸣起来,就像做了神仙!

第二天,天赐陪同罗成,在离葆真庵不远处,买下了一所宅院。院内有一片湘竹林,一座小巧玲珑的楼阁,几间平房。庭院不大,但僻静而幽雅,院落后边与一个秘密的山洞相通,里面可以储水储粮储备军火,山洞上边有一个秘密出口,进退都不成问题,洞内还建了一个石室,可以容纳好几个人住宿。罗成将这座宅院取名潇湘阁,玉兰搬迁到新居,还雇佣了一位阮妈,负责照料她的饮食起居。

天赐回到城里,白天忙于动和组织南京的市区百姓守卫城门,维护治安。他还将自家作坊铸造的几门大炮布署在挹江门外的江边工事,一旦清兵渡江,就可以进行炮击。晚上就到莫愁湖的那所秘密住宅里睡觉,杨玉佩总是做了许多好菜等着他。天赐与她喝酒弹琴,消遣夜晚生活,但绝口不谈纳她为妾的事。她感到非常自卑,总觉得自己遭受别人强暴,虽然保住了贞操,但天赐还是嫌弃她。

今晚罗成有事耽搁,没来得及出城去,便住在天赐这座古香苑里。杨玉佩做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他们边喝边聊,罗成告诉天赐说:“我得到消息,南明小朝廷没有逃跑的几位大臣暗中密谋,想打开城门投降满清。我们怎么办?”天赐说:“我想南京是守不住的,清兵迟早会攻进城来,有人想降清,我们不必过问。我现在考虑的是,一旦清兵占领南京,我们都是抗清复明的积极分子,暂时只能转入地下。在城里,我有莫愁湖这所秘密住宅古香苑的密室可以藏身;在城外,可以到你那秘密住宅潇湘阁后面的山洞里躲藏。现在我们应该早点将粮油食品等生活必需品和枪炮武器储藏起来。”

喝到酒酣半醉时,罗成悄悄劝说天赐:“你看那玉佩风姿绰约,俏丽妩媚,比我那玉兰还要娇柔诱人。她钟爱于你,你却不理不睬的,冷落于她。是不是怕表嫂会吃醋?你尽管放心,我会给你保守秘密的。你现在一人在南京,生活起居没有人照顾,今夜干脆将她纳为外室算了。”天赐说:“她曾经遭人强暴,虽然未遂,但会有心理和功能的障碍,恐怕不会和谐美满。”罗成调侃道:“表哥深谙此道,还治不好她的毛病。不要再犹豫了,今夜由我来张罗你们成亲。”天赐看上去似乎默认应承了。

于是,罗成跟杨玉佩说:“表哥同意跟你同居了,但只是做个外室,以后也不会娶进门的。今夜便圆房。”杨玉佩喜滋滋地说:“我还以为少爷会嫌弃我呢。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身子早晚都是他的。我不会争什么名份的。”天赐住的房间如同新房一样奢华,衣柜、梳妆台、合欢床一应俱全,今夜正好做他们的洞房。罗成闹了一会新房,就告辞出门,骑马偷偷溜到秦淮旧院寻欢快活去了。

金磊说:“由于史可法的愚忠不化,失去了抗清复明的大好时机。当他从沦陷的扬州渡江到南京想前往救驾时,弘光帝早已私逃。失去精神依托的忠臣投江自尽,令人惋惜。”邢姬说:“扬州七十二万冤魂飘荡,殷殷鲜血洒江淮。愚忠不化的史可法到了九泉之下,不知怎么面对这七十二万冤魂?”谷宗义说:“仰天长啸,扬子江头暝烟弥漫;俯沉吟,栖霞古刹仙幡飘飘。正是:看不完千古王朝招魂赋,诉不尽历代英烈悲壮情!”三人继续时空倒流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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