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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人间有味是清欢(第1页)

游艾横扫百家文章如卷席,而贾珠对信夜深吟苦未成章。

之前在船上未过淮时,何驾长与他说起摊丁入亩时,他明显听出有地方官吏故意歪曲中央变革税制的意思,以及江南多有地方大族仗着小民闭塞愚昧来哄骗拿捏。但何驾长本便是因着常年走南闯北才被赖大、林之孝等推荐给贾政王夫人的,如何能像无知小民一样轻易以为摊丁入亩是交丁口、田亩两重税纵使不知朝廷此政的缘由、利弊,也不至于如此无知才对。

既如此,何驾长看着再老师殷勤,凭他行迹言语便有蹊跷。只是无论他是借此告诉自己江南民情也好,还是也听说了世交次辅甄桐总专此事也罢,都被那漕船之事岔了过去,后来亦不再提起。

但事实上,贾珠并未忘却此事。在淮安停留的时候便已送了书信到贾政、孟端两处提及,几天前才收到了回信。贾政不出意料只是个“知道了”,孟端却在信里说,要是真有兴趣,不妨实实在在了解后将感悟做篇文章。

贾珠当然不可能说他忽然没了兴趣,不如就此罢手。只是原先可与不可之间的文章,如今却少不得要打十二分的对待。唯一可幸的便是大概孟端也知他近来也许无心,且文章题目又极大,竟不曾说定日期。

其实文章最要紧处并不是无话可写,乃是贾珠不知从何落笔。可写的当然有很多地方士绅的对抗,江南地区整体的消极,落实此制时层层官僚的歪曲若他是求名的寒素士子呢,放胆来言利弊便是了,左右只是年轻人嘛,朝廷也不少这一个士子抨击朝政,想来好脾气的次辅也愿意为年轻人扬名的。若他是那等鸿儒博生的文章大家,那便从历代礼制、律令阐述田赋变迁,估计也能一字千金。

但他的文章虽好,只是科场足用。至于针砭时弊,经过漕运总督一事,他确实是涨了记性,万不愿再叫人指着他的名头乱惹事,平白叫他恶心。

于是他顾念颇多,反而迟迟无法落笔。更可气的是教崔原此人知道了,这几日时时做些行迹言语来碍眼。

就比如此时。

“玉渊,你往对岸看什么江宁多的是织行机工,少有耕作的老农,看对岸是看不出田赋论的。”

清早细雨迷濛中,贾珠共崔原、游艾三人正坐着乌篷船沿秦淮河往雅集中去,这俨然是崔原的主意。经铁网山一行后,崔原是宁死都不愿骑马了。

秦淮河自通济门入城,西行五六里,向南折入聚宝门。因为是清早,虽然雨烟中一片模糊,秦淮河上也没有像夜间一般华灯高照。江宁织行虽多,秦淮河畔可没有,相反却尽是清水砖墙的河房,沿途绮窗丝障、十里珠帘2。

河房租赁起来不比京师便宜多少,小小一屋一月便要两银子,只是贵而值。单不说夜里秦淮水波迤逦的流光,只白天河上的画船箫鼓来来去去,吴侬软语喁喁娇笑,便足以醉人了。

今日正值端午,船家预备着夜里灯船盛会,秦淮河上热闹得不行。反倒是岸上的行人不多,远见着的就是几个花白了头的老妪撑着油纸伞彼此说笑着慢慢往家走。还有几个着裙屐的少年挽着一大草篮的花,一路和覆额的女孩嬉笑一边叫卖,也不撑伞,踩着水洼嘻嘻哈哈。

“我看你是昏了头,那边都是旧院3,做的是纺织的生意吗”

贾珠等船听了,踩着晃荡的船上岸,转头冲对岸抬了抬下颌“我是在琢磨那边的水楼,一个个雕梁画栋的,只是露台上大多都有女客,竟找不出几家民居寓所。我记着这里河房价格并不便宜,这些旧院倒是有钱。”

崔原笑道“只要丧了天良,钱都好挣,此事个钟曲折你一勋贵公子应比我知道良多。”

贾珠还没来得及答话,跟在两人身后的游艾忽然出声认真反驳道“时元兄,玉渊并不是这样的人。”

崔原本想给他解释自己那只是开玩笑,但经这几天他也算熟悉游艾为人了,又怕他絮叨,只好无奈拱手承认。一旁的贾珠神色倒是平静,但崔原只看他走路带风的身影都知他此时的得意。

端午的雅集乃是前科江宁县的小三元袁绶所请,明岁这位袁绶也要赴京会试的。他家本是此地普通缙绅,唯独其母乃扬州大盐商闫泛的独女,当年陪嫁十里红妆,如今也算是富有万金的家业了。

袁绶在江宁这等地方能连中小三元,文名亦盛,此等人物设雅集当然要去。更何况这些日下来与这位小三元也很熟悉了,为人长袖善舞,确实令人颇多好感。

秦淮人家悬桩拓梁为河房水阁,文人士大夫们便在此宴饮、雅集、寓居,旧院多也是这个缘故,觥筹交错时总要有位擅风月的女校书才生色。不等僮仆叫门,便有俊俏的小娈童殷切地开门打帘,水楼看着狭小,进里才知竟别有洞天。

此处当然比不得荣宁二府或金陵旧宅的豪阔,但小而精,步步变幻成景。有对弈的、饮酒临观河景的、观摩古画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人倒不是很多。

此时厮见已毕,崔原被他同榜的一位举人拉走去看画,贾珠向袁绶笑道“我以为你下帖子请的人多,这边的房楼看着又小,本还犹豫要不要来。”

袁绶笑道“既然你包了晚上的灯会,白日里不如我们几人小聚一下,那等俗客便不见也罢。”他往崔原那里看了一眼,奇道,“游光祖呢刚刚我看见你们下船的时候人还在的。”

“他不是和你推辞了吗乃是他有个什么朋友经过江宁,他去龙江驿望候望候,顺路而已。”

贾珠这便是有意瞒袁绶了,不然难道和他说游艾死活不肯来,说既然将遴选文章的事儿托付给他,虽然今晚便能见着这些人,他也要去书肆看一看某些人的文集是不是沽名卖直,或者只有寥寥几篇可堪入目。

说实话贾珠倒没觉得愧疚。游艾不知是不是有种做科考主考官的感觉,这几日非常专注此事。乡试在即,崔原倒愿意替他看文章呢,也要他写才行。

据说这几日游艾出门时,之前殴过他的士子非常殷勤,不知从哪听说是游艾替贾珠圈人下帖。文集经得多了,吃喝玩乐随便写篇文章应付而已,只不过端午秦淮灯会可不是谁都能在河上船舫与娇俏姑娘们调笑的。

按茶鹤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厮说法,对此时江宁的士子们而言,游相公亲切得宛如旧院的妈妈。

袁绶也只是一问,接着便笑道“既然你二人来了,便叫人上席。”

他原想着自在些,于是叫人拿了什锦攒心盒子,各样都捡了一些,凭各人爱吃什么。

茶是江宁紫金山上专门栽植的云雾茶,鱼是玄武湖里的鲫鱼,芦笋、芦蒿源自江心洲,藕与莲子采自莫愁湖。食材时节倒有些对应不上,但几乎都是江宁本地的新鲜出产。

“江宁名菜炖生敲还得是袁兄家的,才叫我这太仓人回味。”

那边拉着崔原看袁绶新得的仇英弹箜篌仕女图的王枚,立刻放下古画,拿筷著捡了一块惊喜回味道,又转向贾珠笑道“今晚便看玉渊能拿出什么来,好叫我见识见识京师朱门的佳肴。”

“那你得失望了,袁兄这是沾了本地的光,我难不成来这儿还带着一群庖厨不成。”贾珠瞥了一眼那副美人画笑道,“倒是你,只贪口腹之欲和眼底风光,仔细作文章拿不出手,教人瞧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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