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纪枝脑袋上的绷带可以拆掉了。
护士前脚刚走,纪枝正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举着手,扒开发丝,艰难在镜头里找伤口。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纪牧枳,你秃了吗?”
熟悉的声音,稍显稚气,冷冷的,酷酷的。
纪枝看向门口,小朋友站在那里,脸色不似之前那么苍白,但气色仍旧不太好。
纪枝眉眼弯弯,亲昵地叫着珵珵。
她走过去,十分熟稔地抱起小朋友。
阿珵的小脸有一瞬的抗拒,然而这仅仅是浮在表面的矜持。
几秒的挣扎之后,他还是顺从地被抱起,小手自然环住了纪枝的脖颈。
小朋友沉黑的眼眸望着纪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柔软。
“纪牧枳,你疼不疼?”
纪枝摇头,哄他:“珵珵牌止痛药,药到病除。”
如纪枝预料的一样,小朋友一向吃这一套。
他倏地别过脸,靠在纪枝肩头,耳根迅速泛起微红。
纪枝笑了。
看珵珵这个样子,恢复得还不错,她总算是放心下来。
病房门口,纪枝回头,就看见盛浔长身伫立,眸色淡淡,路过的护士偶尔会看他一眼。
一整个下午,陪着阿珵吃药打针,去到心理治疗室。
流程,手续,路线等等,纪枝倒是熟门熟路。
一旁的盛浔不免多看了她两眼,恰巧撞上纪枝偷偷望过来的视线。
盛浔薄唇微抿,嗓音淡淡:“纪小姐,有话直说。”
纪枝其实闷了一路了,她在纠结,要不要问盛浔,又要怎么措辞得当,不着痕迹。
她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
但既然被发现了,她也就不藏了。
“盛先生,看你平时工作日理万机,很忙的样子,方便问问,你在哪家公司高就吗?”
挺寻常的问话,放在外人看来,就仅仅是一句好奇的闲聊。
但在盛浔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深意。
“纪小姐对我公司感兴趣?在考虑转行吗?”
纪枝打哈哈,半是开玩笑道:“我朋友最近在找工作,她也是做投资相关的,我随便问问。”
无中生友,超烂的借口。
男人眸光深邃,看向纪枝的视线,多了一丝探寻的意味。
听出来了,纪枝在试探他。
究竟是认出他了,还是有所怀疑?
眸光微敛,盛浔暗暗看了眼身旁的人。
纤瘦的身影站在心理治疗室的外面,纪枝倚靠着墙壁,双手交叉握着,百无聊赖的样子。
看起来悠悠闲闲,但却藏不住她绷紧的背脊,似乎在等着一个答案。
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多一些。
盛浔唇角微微一弯。
倒不是不能承认身份,只是……
盛浔想起那通拒婚的电话,如果他现在亮明身份,眼前的小人儿,应该会被他吓跑的吧。
他们之间拉近的一点点距离,又要退回原点。
思索片刻,原本在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变成了
“我只是做点投资的小生意,比不上景海的那些大企业。你朋友不嫌弃的话,可以把简历发来。”
纪枝哦了两声,应付笑笑。
听到自己想听的信息,吊起的心落了回去。
两个人中间的等号,被彻底划上了叉。
不是同一个人。
纪枝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放松下来,背脊贴着墙壁,整个人松弛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