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浔说这话的时候,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望着纪枝,似乎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纪枝自然是僵住了。
她坐在床上,拿着勺子的手顿在半空,不上不下,像是发条走完的小人儿,就这么顿住了。
舅舅……
这两个字,对方说得平淡无常,纪枝却觉得震耳欲聋,比昨晚的惊雷都要响得多。
尴尬。
太尴尬了。
怎么之前思路就没有打开呢,现在误会大了。
纪枝微微仰着头,看向盛浔的目光中尽是讪讪,她放下勺子,回握住盛浔的手。
她脱口而出:“啊,舅舅你好。”
不是不是……
“阿珵的舅舅,你好你好。”
脸上腾起的热度几乎能把纪枝灼烧成灰,她窘迫道,“抱歉,盛先生,我……我误会了。”
盛浔淡淡一笑,松开了纪枝。
“没关系。节目组要求对家属身份保密,纪小姐会误会,也在所难免。”
饶是盛浔这么说了,开着空调的病房内,纪枝还是觉得温度都上升了好些。
又羞又躁。
喝完粥,纪枝躺了下去,像一只鸵鸟一样,无声地埋在被子里。
她垂着眼睛,不去看盛浔。
病房的门被人敲了敲,是医院的护士推着医疗小车,来给她换药。
头上的纱布被一圈一圈地拆了下来。
纪枝现在摸不到伤口,也看不到伤口的样子。
不知道脑袋的伤口严不严重,送进医院的时候,有没有剃掉一点头发。
要是被剃了一块,看起来就太像斑秃了,她要怎么上节目。
“护士姐姐,有镜子吗?”
看出了纪枝的担忧,护士笑了笑。
“纪小姐放心,伤口不严重,没剃头发,明天就不用绑纱布了,过两天就没事了。”
护士靠在床沿,给纪枝上药,一边偷偷瞄了眼一旁的男人。
盛浔为了给护士让出空间,这会儿正站在窗边,他背对着她们,低头看手机,似乎在回消息。
“你男朋友真好,昨天那么大的暴雨,抱着你送来医院,挂号缴费,忙前忙后,照顾了你一晚上。”
伤口碰上药,纪枝疼得龇牙咧嘴。
听到护士那么说,她微微一愣,目光瞥向盛浔。
“他人是挺好的,不过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护士嘴巴张成O型,颇为意外的表情,随后冲着纪枝挑挑眉。
压低了声音,护士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音量。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啊。我看他人长得帅,照顾人也不错,纪小姐你把握把握”
纪枝以同样的音量回道。
“我跟他不熟,都没感情基础,能把握什么。八字都没一撇。”
“感情最开始都是不熟的,多相处相处呀”
纪枝应付地笑了笑,心思寥寥。
好像到哪里都逃不过这样的话题。
人们似乎总是热衷于撮合一桩又一桩的姻缘。
两个人被一套普世的标准评判后,像是螺丝与螺母,差不多就装在一起,不行的话,再找找有没有凑合的。
这一桩桩姻缘可以有很多理由,比如年纪到时候了,比如怕错过这个,就遇不到更好的了,又比如这场婚姻,有利可图。
常常是齿轮不贴合,相处久了,螺丝与螺母的空隙越来越大,又或者干脆崩开了。
她听过无数例子,要不就是遗憾收场,要不就是日日夜夜的争吵,得过且过。
真是奇怪,在一起的理由,怎么偏偏无关于爱情呢。
也许就像盛浔说的那样,她确实是理想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