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最锋利的一把刀被雪藏了二十年。
杨尚仪卧病多年,强撑着一口气不肯死去,只盼着能见皇后一面,劝她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这一天很快到了,当杨尚仪再次见到皇后,当场惊掉了白玉菩提手串。
前年病情缓和时,她还曾站在远处遥遥见过皇后一面,那时皇后容颜依旧姣好,虽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花信年纪。
短短两年未见,怎会衰老至此,若不是旁边跟着安嬷嬷,她几乎以为是太后驾临。
小姐最是爱美。
杨尚仪眼含热泪,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却在听清皇后来意时闭了嘴。
居然还想让她去杀人!
杨尚仪望着皇后瘦削苍老的容颜,和头上用假髻都遮不住的白,捏紧了手中的白玉菩提串,捏到指节白,指尖生疼。
“好。”杨尚仪挣扎着爬下床来,伏在地上给皇后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就再为小姐跑这最后一遭。”
她忽然仰起头,泪流满面:“小姐,奴婢昨夜梦见老夫人了,老夫人……”
华丽裙摆闪过,只留给她一个决然的背影。
皇后走后,杨尚仪感觉自己似乎好了许多,便让素心给她梳妆。
才梳妆完,慎刑司的人忽然找上门来,不由分说,架了杨尚仪便走。
任凭慎刑司如何拷问,杨尚仪只说那些都是她一人所为,并没有人指使,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倒是个忠仆!”太后对这个结果显然很不满意,可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跟在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也很遗憾:“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杨尚仪,如今她一死,线索全断了,再难查出什么来。”
太后叹口气,转而问起别的:“养心殿那个宫女……可让太医瞧过了?”
老嬷嬷忙回:“瞧过了,多半还是男胎。”
太后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模样,心中更加笃定不是皇帝不行,而是皇后在背后捣鬼。
恨只恨没有确凿的证据,皇后母家如今镇守辽东,手握重兵,无凭无据根本动她不得。
“什么!又是男胎!”
杨尚仪死后,皇后倒是长出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喘匀,就听说养心殿一个小宫女怀上了龙种。
半年来,不算凤藻宫那位,这已经是第三个怀上龙胎的了。
皇后万万没想到,皇帝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居然还这样拼。
太拼果然没有好下场,等后宫雨露均沾了一遍,皇帝再次病倒,太后的造孙计划被迫暂停。
可能是皇帝年纪大了,也可能是孕妇太多有点顾不过来又遭了谁的毒手,这一波三个龙胎,居然一个都没保住。
皇帝听说当场喷出一口血来晕厥过去,太后便把气都撒在了皇后头上,整天找皇后的麻烦。
太后不懈的努力总算有了回报,淑妃疯了,破防之后跪在太后面前,承认自己受了皇后的胁迫害得谁谁谁流产了。
即便太后手握淑妃的证词,皇帝还在为皇后说话,说淑妃早就疯疯癫癫的,证词不足信。
太后气到仰倒,恰在此时,辽东卫忽然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挥师南下,檄文里说卫持挟天子以令诸侯,妄图谋朝篡位。
被清君侧的皇帝直接气笑了,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说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他妈恶心谁呢?
消息传到凤仪宫的时候,皇后正在喝药,结果药没喝进去,反倒吐出好几口血来。
在明灭的烛光里,皇后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辽东卫,她的母家,是她最后的指望和依靠,也是她留给卫骋的底牌。
还没到该翻开的时候。
怎么会这样!
正想着,房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皇帝卷着一身寒气走进来,将一纸檄文重重扔在她脸上,咆哮道:“看看你父亲和你的兄弟们干的好事!”
屋子里服侍的哪里还敢久留,纷纷垂退下。
“清君侧?”
想到太后手里的证词和那几个胎死腹中的孩子,皇帝气得指尖抖,他指着皇后,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依朕看,贤后才是最应该被清理的那一个!”&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