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笛看着他,两颊因为寒冷而麻木。“谁不是这样呢?”闻笛叹了口气,“但你都博四了……”
沉没成本已经高昂到无法放弃。
“找个好发文章的方向,水篇论文毕业吧。”闻笛说。
蒋南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暂时不想回实验室了,”他说,“我需要一段时间静一静,想想做研究是不是我想要的。”
闻笛看了他半晌,挤出一句:“那可是普林斯顿啊……”
多少人前赴后继、卷生卷死、拼尽三代之力都想进去的地方,难道说不要就不要了?
蒋南泽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闻笛想了想,不劝了。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在博四休学呢?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闻笛问,“我还以为你过得很好。”
之前聊天,蒋南泽没有任何反常之处,照样插科打诨。闻笛也提到了他的研究课题,他看起来还像四年前一样热情。
“那时候我已经缓过来了,”蒋南泽说,“回国之前,状态很不好,但从实验室逃出来之后,清清静静养了一个月,好点了。”
冬日里久站,脚都冻麻了。他们说着说着,默契地在操场上往前走。闻笛觉得千头万绪压在胸口,半天才感慨了一句:“我以为你肯定没事。”
即使是t大,能去普林斯顿的,也是寥寥无几的尖子生。蒋南泽是第二名毕业,有热情、有想法、有脑子,而且目标明确,大一就奔着科研去,是闻笛最羡慕的那类人。
他以为他肯定没事。
“你高看我了。”蒋南泽说。
平常自视甚高的人忽然谦逊起来,闻笛只觉得感伤。
“你家里知道吗?”闻笛问,“他们理解你吗?”
闻笛自认为遇到了全天下最好的父母,即便如此,如果他说要退学,父母也不会轻易接受。那可是t大啊,可是普林斯顿啊。
学业触礁、前途渺茫,人生陷入谷底,精神也濒临崩溃,父母苦苦相逼可能会让人走上绝路,闻笛听说太多这样的恐怖故事了。
“没有。”蒋南泽说。
“真的吗?”
“他们没有扇我一巴掌,说我自毁前程,说我让他们失望了,”蒋南泽说,“我连他们的面都没见到。”
闻笛沉默下来。
“我从实验楼出来,拿着退学申请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我要退学,然后我妈说她又要结婚了,接下来会搬去加拿大生活。我爸说最近生意不景气,大环境很艰难。”
对于蒋南泽本人,他们只字未提。
原来如此,闻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