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祈深那年不过十几岁,被她无情抛下择他人后的耻辱,旁观亲朋好友们彰明较著的嘲笑,竟淡然收敛,无动于衷,有着诸多长辈都不曾有的隐忍。
童言无忌,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她不想嫁给除了傅子越以外的任何人,在初梨的认知里,傅子越是曾经救她离开小黑屋,陪她度过童年时光的好哥哥,而傅祈深,他在傅家存在感那般低下,和她毫无交集。
事情过去那么久,当时他不曾有过怨言,不知现在是否记得那些事。
要是记得她曾经说过的话,和现在傅子越的出轨背叛对比,他肯定会嘲弄她不知好歹。
更捉弄人的,初家重新选择联姻的人,就是傅祈深。
“梨梨。”余瑶忧心忡忡,“他们好像在看我们,你认识他们吗?”
初梨点头,又摇头。
“他们是你什么人?到底想干嘛?”余瑶揣测,“跟踪我们这么久,像是想要和你说话。”
初梨默认赞同。
“想和你说话也不能跟踪我们吧。”余瑶愤愤,“他们太没礼貌了。”
平时看初大小姐趾高气昂作威作福,现在可能开了太久的车累着了,以及对面的压迫感太足,竟声字不吭。
素来接她狐假虎威的余瑶很有知恩图报的心思,看对方外来车辆,她们又在苏家公馆,环手抱胸,一鼓作气向前两步,吆喝:“喂,你们两个是谁啊。”
公馆前后皆是街道巷路,车笛声稀落,余瑶音量洪亮,声线阔弘,“从中山到宏兴路,你们全程跟踪我们走了十几里,说吧,到底想干嘛。”
那边汤武一脸疑惑,不知如何解释,转头看向傅祈深,他在接一通电话,挺拔削瘦的身形似松柏伫立,黑色衬衫的硬朗袖口卷上三分,露出的一截手腕,肌理线条感明晰,微弱的夜灯下,隐隐可见冷白色皮肤下的血管青筋。
额发微垂,漆黑狭长的双眸情绪不辨,似乎无视眼前这两位小姐的傲然态度。
汤武只得自己干巴巴回应,“初大小姐,你们是不是对我们有点误会。”
初梨狐疑:“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她真不认识这人。
她记得一个傅祈深算不错了,真不认识他身边的朋友或者跟班。
“你不认识我——很正常。”汤武笑解释,但他身边这位,她肯定是不可能忽视的。
“都说不认识了,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的?”余瑶挺了挺小胸脯,“我们大小姐忙得很,想和她搭讪的人排队能穿过整个浦江,各种各样的都有,但是就没见过你们这种喜欢跟踪别人的小人。”
初梨感觉自己也被cue到了,轻咳了声。
好像,是她先跟踪他的。
她想摁住余瑶让她歇一歇,余瑶看汤武没话说,小嘴叭叭个不停,“今天我们大小姐心情不好,不和你们多计较,下次要是跟踪我们,直接报警把你们抓起来……”
正说到兴头上,不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私人小聚会规模不比晚宴正式,既不需要邀请函也没有特定时间点,连接客服务都随性了些。
两个男侍应姗姗来迟,背心马甲正装,态度恭敬谦和,上来迎接:“傅先生,您来了。”
另一人从汤武手中接过钥匙泊车,紧接着做了“请”的手势,“这边前门请,苏少恭候多时。”
在侍应的手势下,汤武陪同傅祈深前后穿过马丁车前。
而车旁的余瑶和初梨大眼瞪小眼。
“……”
余瑶脑袋瓜转了很久:“哦,原来他们两人是苏少的客人。”
初梨默然。
余瑶:“那他们不是为了跟踪我们才过来的,是受邀而来?”
继续沉默。
余瑶的内心犹如万马过草原,奔腾不息。
丢死人了——!!!
“那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自作多情吗,好丢人。”余瑶脑袋缩成乌龟,“我换个星球过得了。”
初梨:“带我一个。”
他们没走远,又有一拨人前来迎接,怕侍应招待不周,苏天舟特意领着人从前头赶来,和傅祈深他们会合。
“不好意思,二公子。”苏天舟伸出手来,一众人皆是西装革履,乌泱泱一片,其中不乏豪门和书香世家的贵公子,却在傅祈深这里,被衬得平庸。
沉沉夜色压着灯光,明暗有别,傅祈深逆着光线,白衬衫黑西裤,层次感显著,他眼色清寂从容,既不因多等片刻而显愠,也不因对方的逢迎傲慢,有着浑然天成的处世不惊。
苏天舟解释:“我以为你们走前门来的,等候半晌呢,哪成想人会在后院这里,看样子是导航没带好路。”
这事儿说来真不怪导航,申城有些地方不栽入GPS系统中,而作为助理司机的汤武对申城并不熟络,只能摸索个大概,分不清东西南北门,见前方的马丁顺利进入宽敞的后院,而这里也是他们的目的地,自然跟随而入。
傅祈深简单过了遍礼仪,不动声色收回手,“无妨。”
苏天舟谦逊愧意一笑,“哪能无妨,贵宾远道而来未曾远迎,是苏某过错,自罚三杯。”
大抵是他们站的位置偏亮,或是分量足够,苏天舟等一行人,注意力主集中于此,从而忽略了灌木花园旁的跑车和尴尬得想换星球住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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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梨此时只庆幸没答应参加品酒会。
刚和傅祈深他们误会一场,她哪还敢再去见,听人家解释他们不是跟踪狂,只是远道而来的宾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