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当初装修,是包给装修设计公司了,还是自己找人来做的啊?”戴煦这会儿已经又从厨房里转回到了客厅里头,端详着从客厅到半开放式厨房之间的装饰性玻璃隔断,他的个子比一般人都要高出一截儿来,站直了脑袋几乎有一大半暴露在玻璃隔断上面,所以只好弯下腰来近距离观赏那玻璃上的花纹,“据我所知这种玻璃造价可不低啊,而且还比较易碎,安装起来也挺麻烦的。”
“装修一次么,就尽量精益求精一些,我们是找的装修公司,戴警官也要装修房子啊?你要是需要,回头确定下里我儿子没事的话,我给你找当初他们给我们留的名片,那家公司虽然收费不算便宜,不过活儿干得还是挺漂亮的!”鲍鸿光父亲有些搞不清楚为什么戴煦会对自己儿子家里的装饰这么感兴趣,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和他随便聊了几句,尽量表现得比较配合且有诚意。
戴煦笑着摆摆手:“不用了,一听收费不便宜,我就打了退堂鼓了,我这种工薪阶层,钱得花在刀刃儿上,这种又不结实还贵的玻璃,我还是不考虑了吧。”
鲍鸿光父亲笑了笑,笑容里隐约带着一点优越感,鲍鸿光母亲在一旁听到了,随口接话说道:“我看你岁数也不大,家里应该也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吧?让你爹妈赞助点儿嘛,老了留钱有什么用,还不都是给孩子的,我就总跟我儿子说,不要委屈自己,我和你爸爸做生意赚钱,为的不就是让你过上好日子么,咱有优势不用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找对象姑娘什么的不也喜欢么。”
戴煦抓了抓后脑勺,嘿嘿一笑:“说的也是,还是你们觉悟高,我爸妈怎么就从来都没给我吃过这种定心丸呢,要不然说不定我也能早点找到女朋友。”
“是啊,现在的人多现实啊,小姑娘也是一样的,你硬件条件不过关,光是人品好,也不能管饱,你看,我们家条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吧,但是以后帮儿子铺垫铺垫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再加上我们家鸿光自己本身也很优秀,所以喜欢他的姑娘还是挺多的,反倒是他眼光有点挑剔,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鲍鸿光的母亲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自豪。
方圆本来想跟戴煦私下里说几句话,可是鲍鸿光的父亲一直跟在戴煦身后,她也只好再另找机会,现在看着居然和鲍鸿光父母讨论起家里面的装修来了,这让她有些搞不懂,方圆觉得戴煦这个人还真是有点怪,你说他不靠谱呢,偏偏又挺聪明,你觉得他很聪明,他又偏偏不按套路出牌,做事毫无规律和章法可循,似乎完全是随心情,并且大多数时候还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松弛状态,当初他神准的找到了死者的骨骸之后,方圆再听林飞歌和马凯私下里讨论说觉得戴煦这个人老不靠谱,她还替戴煦觉得委屈,可是现在,她也有点说不上来了,毕竟除了那件事之外,到现在为止戴煦再没有任何其他令人惊艳的举动,这让方圆甚至忍不住怀疑,当初找到死者骨骸的那件事,该不会真的就像戴煦说的那样,是蒙的吧?
“找你们的说法,其实鲍鸿光的日子还一直过得挺滋润的,估计也没吃过什么苦吧?”戴煦并不知道方圆此时此刻脑子里转着什么样的想法,还在那边一边等其他人结束工作,一边兀自和鲍鸿光父母闲聊着,“我看这屋子里头卫生保持的其实还算可以,尤其是对一个单身男性来说吧,这算是你们平时教育的好,鲍鸿光生活能力强呢,还是说这种‘后勤’方面的事情其实也有其他保障的?”
这话倒说得不假,房子里除了那几个酒瓶子和厨房水槽里干涸的碗盘以及垃圾之外,就之外,就只有一层薄薄的浮灰而已,看得出来,在那些生活垃圾没有被制造出来之前,这里还是有人在维护家里面的卫生环境的。
果不其然,鲍鸿光母亲听了戴煦这么问,便回答说:“哦,我儿子雇了个钟点工,一周过来给他打扫三次房子……”
她说到这里,忽然神色一黯,方才闲谈的心情仿佛一瞬间就消失了,变得有些担忧和烦躁起来,她扯了扯鲍鸿光父亲的衣服:“儿子到底多长时间没回来过了?照理来说,一周打扫三次,家里不应该这么大的灰尘啊。”
“你先别着急胡思乱想,不是等着dna的结果呢么,那个才是最科学的,钟点工这种事怎么好说,说不定孩子把原来那个人辞掉了呢,那女的给家里做了这么久的钟点工,鸿光也没说把家里要是交给她,肯定还是有什么信不过的地方,所以没准儿辞掉了,眼下这个时候快年底了,钟点工不好找,所以就没人打扫呗,咱好好等等这结果,别自己吓唬自己。”鲍鸿光父亲安慰妻子说,“对吧戴警官?”
“对,凡事多想积极的可能性也是好的。”戴煦顺着鲍鸿光父亲的话说。
方圆在一旁看了看他,有些欲言又止,戴煦用目光询问她,她却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戴煦便又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鲍鸿光母亲的身上,问:“钟点工的联系方式你们有么?”
“我们没有,不过我帮我儿子收过那个劳务中介的名片,”鲍鸿光母亲往书房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你们让我翻我儿子的书桌抽屉么?”
“我陪你去吧?”方圆对鲍鸿光母亲说,顺便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戴煦,见戴煦点了头,就陪着鲍鸿光母亲一起再次走进了书房,看着她从抽屉里找到了一张a市某劳务中介的业务卡片,上面有那边的电话号码。
“差不多了。”等她们从书房出来,汤力也走了过来,对戴煦点点头说。
戴煦也一颔首,扭头问鲍鸿光父亲:“你们刚才也在家里四处都看过了,没有什么物品损坏或者遗失的情况吧?”
“没有没有,你们是警察,又不是强盗,我们哪能不放心你们呀。”鲍鸿光父亲连忙摆摆手,没有意识到他对戴煦那个问题的曲解已经暴露了他之前的内心世界,“我看你们的人做事还是挺小心听仔细的,所以不怕有什么物品损坏。”
戴煦略显茫然的看着他:“我的意思是说,以你们对鲍鸿光住处的了解程度,家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贵重物品遗失的情况。”
鲍鸿光父亲一听这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的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刚才检查过了,没丢什么少什么,连孩子的手机都在家里扔着呢,都没电了。”
“手机也在家啊……”戴煦咕哝了一句,然后点点头,“那你们就先暂时住在这里吧,等有了进一步的消息,我们里原来有个小bug,经一位好心读者提醒,已经做了修改,因为大家可能看文是一口气看很多,但作者其实是一点一点写出来的,中间间隔时间比较长的时候可能会出现细节的偏差,如果发现,请及时告诉小莫,另外,留言的筒子最好还是登陆一下先,这样才能方便加精和奖励,也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么么!】
“凡事多小心是对的,不过也不用太自己吓唬自己,越是被新闻媒体大肆渲染,报道得特别耸人听闻的,其实发生的概率越小。”戴煦看小俞确实是紧张得厉害,赶忙安慰他,希望他不要有太重的思想负担,“那学校里现在还有其他没有落到编制的老师么?还是说钱正浩属于极少数没有落编制的人?”
“钱正浩也没有那么惨,不会是唯一没有落编制的,我们学校还有一堆人眼巴巴的等着编制呢,”小俞叹了口气,有些庆幸地说,“要不人家说么,要么生得好,要么生的早,我是比钱正浩早了将近两年被招进来的,那会儿还是有几个编制招几个人呢,没那么多老师,工作是辛苦了一点,但是也算是忙得过来,没有什么招架不住的,结果就钱正浩他们那一批开始,学校就接二连三的招聘了好多人进来,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编制,所以都是算是外聘的性质,一个个的都只能眼巴巴的熬着,等着,等退休一个老教师,就腾出一个编制来,或者上头给特批几个算几个,不光是教师,就连别的部门也一样,什么行政,后勤,根本用不着那么多人的地方都添新人了,我们教学这边,原来一个老师可能是平均得教四五个班的课,有的比那还多,是挺累的,结果现在这么一折腾,一个老师也就能讲两个班的课吧,所以谁都希望能摊上个重点班,出成绩,我们自己从哪个角度都有好处,看着是轻松了,实际上工作压力比原来还大,尤其没落编制的,更希望赶紧做出成绩争取转正呢。等到鲍鸿光那会儿,其实都真是已经超饱和了,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来路,还是把他给塞进来,结果他还倒先等着了编制。”
“你说的这些被额外招进来的人,都是你们之前那位老校长没有退休前的事?”戴煦听他说完之后,稍加沉思,开口问。
小俞连忙点头,称赞说:“你们警察还真不是白当的啊!这反应速度也太快了!是啊,打从那个老校长退休到现在,我们一个新老师都没招过了。”
“那现在等编制的大概还有多少人?还有没有其他人也和钱正浩一样,本来应该转正,结果因为某种说不清楚的原因,没有被转正的?”戴煦问。
“那当然有了,那么多没捞着转正的人里头,不少都是和钱正浩差不多的,具体都有谁,我一下子也说不上来,挺多的,包括教务,包括后勤,都有这样的。”
“哦,这样啊……”戴煦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就像刚才说的,我们肯定不会想要给你添麻烦,所以,我们想要去学校的教师宿舍看看,你说怎么样才能又达到这个目的,又不让你为难呢?这个我们必须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才行。”
“这个么……”小俞也犹豫起来,一方面戴煦提出来的是正常的工作需要,并且还很为他着想的主动征求他的意见,他没有立场表示反对,另外一方面,到底怎么才能确保自己置身事外,不会被钱正浩怀疑,这对于他而言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于是左思右想之后,他忽然想到了见识,一拍大腿,对戴煦说,“哎!你别说,我还真想起来一件事儿,这个理由你们能用得上,还不用担心我,会不会被牵扯到的问题。就鲍鸿光刚到学校来上班的时候,他买的房子装完修了,正在放着散散味儿,没办法过去住,然后听说学校给安排住宿,他就想临时在学校住一段时间,等家里头换空气换的差不多了,就搬回家里去住,结果到了学校的宿舍里头,也就住了三四天顶多,就嫌不舒服不方便,自己跑出去租了个房子,你们要是想去,用这个借口倒是挺好的,你们说呢?”
“没错,这个办法确实挺好,唉,这事儿还多亏了你帮我们提供情况,还帮我们出谋划策,这个案子要是能破,这里面绝对有你很大的功劳啊!”戴煦对小俞丝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小俞被他称赞得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夸奖的话,恐怕没有人会不爱听,所以小俞的心情也很好,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其他事情,他情,他中间甚至主动要张罗着叫服务生进来加点果盘零食之类,不过都被戴煦拦住了。
“不用,你今天能抽时间过来配合我们工作,我们就很感谢了,绝对不能再让你破费。”戴煦态度坚决的说。
“就是,我们不拿人民一针一线!”马凯在一旁插嘴逗笑话似的说。
小俞便恭敬不如从命,和他们随意聊了几句,这时候方圆忽然想起来早先在学校里的时候,那个从总务科过来统计备品的名叫张阳朔的人曾经提到过一个名叫小卜的人,便问:“那个叫张阳朔的人问鲍鸿光的事情和一个叫小卜的人有没有关系,这个小卜是什么人呢?你们那里的老师或者其他部门同事么?”
小俞听她这么一问,便笑了笑,笑容有点,说:“小卜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他叫卜文星,以前在我们学校教体育,一共好像也没干多久,他比钱正浩早一点点来的,比鲍鸿光早不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也没有编制。他和鲍鸿光倒是有点摩擦,这个不是张阳朔讲,几乎学校里没谁不知道的,不过那事儿都发生了挺长时间的了,那时候鲍鸿光才刚来没多久,这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我觉得这两件事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应该是张阳朔想太多了。”
“你说的摩擦,具体是指什么事情呢?”
“就是一点误会,卜文星那时候刚来我们学校,他刚毕业,然后他女朋友呢,比他小两届,还在校呢,估计时间比较多,没事儿就跑来找卜文星,有时候卜文星上课,她就在办公室里坐着等,你们不也看到了么,我们都是一个年级一个办公室的,不分科目,就那么着,一来二去的,那个小姑娘就和鲍鸿光搭上话了,后来鲍鸿光也不知道是没搞清楚情况还是根本不顾及,居然追那个小姑娘,还被卜文星给发现了,卜文星那个人呢,脾气有点爆,知道之后,据说是先到女方的学校去,当着好多人的面抽了那个小姑娘几个耳光,然后就跑回学校这边,说什么也要揍鲍鸿光,那次可把鲍鸿光吓得够呛,幸亏学校保安拦着,还打电话报警了,巡警过来给调解了半天,鲍鸿光跟着人家一起就走了,躲了好几天没敢来,再后来卜文星就被叫去谈话,之后就辞职了,也不知道是主动辞职了,还是学校这边不想要他了,只不过是给他一个台阶儿下。”
“这还算小摩擦啊?”林飞歌听了觉得小俞说得太过于轻描淡写。
小俞讪笑着回答说:“那不是没打着么,就是有惊无险的闹了一通,这不就算是小摩擦了么,而且这件事其实归根结底我个人觉得啊,还是那个女的不是东西,鲍鸿光那么做确实不地道,但是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有男朋友,居然还愿意跟鲍鸿光勾勾搭搭的,卜文星估计打了她几个耳光之后,气也就出了一大半了。”
戴煦听完他说的话,不急不忙的问了一个听起来略显八卦的问题:“那他们两个,我是说那个女的和鲍鸿光,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被发现的呢?”
“这个谁知道呢,”小俞摇头,“估计肯定不止是发发短信打打电话什么的那种了吧,反正要是按照咱们正常男人的思维方式,能气成那样,估计八成是自己女朋友和别人不光勾搭,而且还发生了什么实质的内容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不过卜文星本来就是个急脾气,上体育课对学生生气起来也是跟炸药包似的,所以这事儿放到他身上,我觉得还真就不好按照普通人的程度去乱估计了。”
戴煦听完之后,表示理解的点点头,几个人又围绕着学校里的其他事情打听了一些,包括卜文星辞职后的去向,小俞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在初中附近的一个少儿舞蹈学校看到过卜文星当年的那个前女友,对方好像是在那里当了舞蹈老师,教小朋友跳舞。过了一会儿,小俞开始时不时的看看手表,就有点想要离开的意思,但是看戴煦他们都没有这个打算,也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先开口。
戴煦看出他的意图,也看了看手表,然后对小俞说:“你明天还得上课呢吧?要不这样,你先走,正常来说我应该负责把你给送回去,不过这样恐怕容易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被你认识的人发现你和我们打交道来着,所以我们就多留一会儿,跟你离开的时间拉开一点距离,这样就比较保险了。”
“你这人可真够意思!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虽然我就说个老师,也没有什么能耐,要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你就开口啊!”小俞很开心,连忙对戴煦说,然后也不多逗留,穿上外套,和其他三个人也简单打了招呼,一个人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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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可真行,就真这么走了啊?”林飞歌等小俞走出包房,跟出去伸头看了看,见他径直越过大厅朝大门口走去,这才缩回脑袋,满腹怨气的对戴煦说,“老戴你也真是的,替他考虑那么多干嘛啊,说得好听,有事儿找他,回头你要是找他给你亲戚孩子补习数学,你看他收不收你钱!刚才就应该咱们和他一起走,我看到门口他怎么往后缩,不去交包房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