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煦听了林飞歌的话,到没有真的去询问方圆,只是若有深意的朝方圆看了几眼,方圆感觉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林飞歌在场,她又不能抵赖辩解,继续谎称自己家在外地,之前撒的谎就这么一不小心的被人戳穿了,她觉得很尴尬。
“行了,走吧,在这儿呆得越久,就越觉得自己老了。”戴煦倒是没有和方圆去核实一下她到底是哪里人的意思,又四处瞧了瞧校园里的环境,开玩笑一样的发着感慨,冲自己的两条“小尾巴”招招手,示意她们一起离开。
在现有的所有上报的失踪人口里面,除了鲍鸿光之外,再没有比他更符合死者面部复原模拟画像上的相貌特征的人,于是接下来能做的,自然就是联系死者的直系血亲,子女或者父母,通过dna的比对来确定是否存在亲缘关系。
根据鲍鸿光的户籍信息显示,他至今仍是单身,没有结婚,这样一来自然就不太可能有子女,而他又是家里面唯一的儿子,兄弟姐妹也不存在,唯有联系他的父母,偏偏他的父母居住在外地,相距a市十分遥远,增加了许多不便。
“那个同学,你打电话通知鲍鸿光的父母,请他们尽快过来一趟,协助咱们的工作。”回到公安局,戴煦就把这个交给了林飞歌。
林飞歌接过鲍鸿光父母的资料信息,有些不满的扁着嘴,对戴煦抗议的说:“师傅,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呀?我的名字又不是多难记,干嘛你一直叫我‘那个同学’!你今天要不把我名字叫出来,我就不帮你打电话联系鲍鸿光家里人!”
戴煦为难的挠挠头:“这个啊……我不是故意不记你名字,就是每天见过的人太多,名字记着记着就都混了,你让我想想……林……林白鸽!好了,林白鸽,你赶紧打电话,别耽误了正经事,名字么,这不就记住了么!”
“师傅!我叫林飞歌!真是的!看来名字还是得起得简单一些才行,就像方圆似的,我要是叫林子,叫林森什么的,你是不是也就记住我了?”名字是被叫了,却又被交错,林飞歌多少有些郁闷,不过她也知道玩笑要适可而止,于是便一边拿起电话听筒,一边对戴煦说,“不过你徒弟我度量大,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你要是再叫错了我就罚你请我们大伙儿吃饭,这次就先放过你。”
戴煦笑了笑,去忙别的事情了。林飞歌按照戴煦给的号码拨过去,似乎好半天都没有人接听,她只好一遍一遍的重播,方圆在一旁帮忙调取能被收集到的一切关于鲍鸿光这个人的信息和资料,不管是什么方面的,这是戴煦交给她的任务。
终于,过了一会儿,林飞歌那边电话接通了,她挺客气的和那边说明了一下自己是代表a市公安局刑警队打电话过去,然后又把请对方过来协助调查的原因说了一下,然而很快她就一脸错愕的攥着电话听筒,瞪大了又圆又鼓的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呆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爆出了一句:“我靠……”
说完,她也意识到在实习单位说出这样的话显得有些失态,赶忙缩缩脖子,吐了吐舌头,心虚的朝周围看了看,还好,除了方圆之外,别人倒也没有注意到。
“怎么了?”方圆问。
“我服了,方圆,你说我刚才态度够客气不?够一本正经不?够官方不?”林飞歌悻悻得放下电话,一副无比委屈的样子问方圆。
 p;方圆点点头,方才林飞歌只不过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自己的身份和打电话联系对方的目的,根本没有机会说什么其他东西,所以完全谈不上是不是存在什么不妥的措辞之类,看这架势,她应该是被人摔了电话的,可是为什么呢?
不用她问,林飞歌自己就憋不住的抱怨起来:“你猜那边刚才说我什么?说我是骗子,年根儿地下了不干好事儿,再敢说丧气话就诅咒我全家!我找谁惹谁了啊,这不是神经病么!都不问清楚了就说人是骗子,她才骗子呢!”
方圆无奈的笑了笑,她能理解林飞歌的委屈,不过也不觉得对方的反应就一定是神经病,假如自己好端端的忽然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外地电话,说自己家里人出了事,恐怕痕迹,这才意识到闹了个乌龙。
当然,也不是每一次都是乌龙,在几次现场确认之后,他们还是顺利的找到了四块体积大小不一的人体上面剔下来的肉块,其中有一块来自于腹部,脂肪层很厚,一块来自于手臂,一块来自于大腿根部,还有有一块推测可能来自于后背。
这几块人肉被找到的地点都不是同一处,甚至相距也都并不算近,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属于a市的市区,但是又在比较外围的地界,特点在于那些地方交通设施比较到位,但是因为周围居民的密度比较小,所以平时来往车辆并不算很多,并且周围绿化面积比较大,流浪猫狗或者其他小型动物出没的频率比较高,就连他们去周围查看环境状况的时候,都会遇到在周围徘徊的野猫。
那四块肉,除了其中的一块恰好掉进了一个被弃用的排水井口里面,其他三块被找到的时候都被小动物啃咬得很厉害,估计如果不是冬天气温实在是太低,肉被冻得非常坚硬,周围的流浪猫狗体积也都不大,恐怕戴煦他们都很难找到这几块残存下来的皮肉。
&nnbsp;“这个凶手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啊?干嘛要费那么大的牛劲,把人杀了之后,再一块一块的把肉剔下来,剔完了还得东南西北的到处乱丢,多容易暴露啊,多麻烦啊,搞得这么麻烦,就不嫌累么?凶手不嫌累,我都嫌累了!”林飞歌一连跟着到处跑了几天,忍不住有些叫苦连天,“师傅,你说凶手这么做图什么呀?”
“你们觉得现在被发现的这几个尸块,它们最大的共同点是什么?”戴煦问。
“都是来自于同一个死者身上?”马凯自认为幽默的最先开口回答了一句。
戴煦很给面子的笑了,然后说:“这倒是有可能,不过首先还得等dna比对结果出来才能确定,我问的是眼下咱们就能下结论的事情,好好想想。”
“这些尸块都被丢弃在了流浪猫狗出没比较多的区域,而且几乎每一块都被不同程度的啃食过,说不定那些咱们找不到的部分,是被外面的野生小动物给吃光了。”方圆首先想到了这件事,不过又有些吃不准,“我这么说对不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想这么说来着。”林飞歌也在旁边跟着表态。
戴煦没有直接给出他的答案,而是用下一个问题来间接对方圆的说法予以认可,对他们说:“咱们中国人经常会有一种赌咒发誓或者恶意的诅咒别人的说法,叫做‘死了喂狗’,你们想一下,有没有这样的例子?”
“有有有!我家那边有的老人就喜欢说身边那种不学无术成天招摇撞骗的小混混‘不干好事,死了喂狗’!”马凯联想起自己的见闻,立刻附和得直点头。
“所以说,‘死了喂狗’这种事情,对于咱们中国人而言,几乎在道德层面上是被视为一种惩罚和天谴的象征,刚才林白鸽提到了一点,那就是凶手这么做需要花费很多的精力和时间,并且这样东南西北的到处分散着抛尸,也会给他自己增加暴露的风险,所以说他一定不会是因为无聊才那么做的,这么做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泄愤,发泄自己对死者的不满,或者用来暗示死者做过什么不太符合道德规范的事情,所以才会遭遇到‘死了喂狗’这样的惩罚。”戴煦说。
“师傅!我叫林飞歌,不是林白鸽!”林飞歌出生抗议,“你不会是成心的吧?”
戴煦一愣,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叫错了林飞歌的名字,连忙笑着对她摇摇头,摆着手:“误会误会,我又搞错了,绝对不是存心的,我这人记性不太够,用来记重要的事情都勉勉强强,不重要的就一律都自动过滤掉了,所以你们以后习惯了就好,我慢慢记,以后尽量不叫错。”
“可是死者的身份现在大半锁定了鲍鸿光,如果真的就是鲍鸿光的话,他本人就是一个初中里的英语老师而已,并且年纪又不大,参加工作的年头也不是很久,这样的一个人,能有多坏呢,至于让人不仅要他‘碎尸万段’,还得‘死了喂狗’?”方圆仍然有些不解。
戴煦耸耸肩:“这也是我好奇的事情,之前咱们只是初步的向他身边的同事确认了一下画像上面的人到底和鲍鸿光本人像不像,但就在那一次打交道的时候,都不难看出来鲍鸿光在工作单位里的人缘虽然不敢说很差,但至少也不是特别好的,到底私下里还有没有能挖出来的猛料,谁也没办法保证,对不对?”
“那师傅,咱们接下来要去走访调查了么?”林飞歌赶忙问,她这几天每天都跟着到处找尸块儿,觉得有疲劳又枯燥,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换换项目了。
戴煦摇摇头:“那个不急,等鲍鸿光父母来过之后,身份彻底确认了再做也不晚,接下来咱们还是继续找尸块儿吧!”
到处去寻找和确认尸体上面其他的遗失部分又花费了他们两天的时间,林飞歌和马凯私下里叫苦不迭,当着戴煦的面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情绪或多或少的也还是受到了影响,没有最初积极性那么高了。方圆也累,但是她觉得这样还不错,首先对于她而言,忙起来让她的生活更充实,比闲着无聊要好得多,其次破案就是破案,做的所有一切目的都是为了一个——找出真相,抓住真凶,查案子毕竟不同于休闲娱乐,哪能高兴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高兴做什么就不做呢,只要是对最终破案有帮助的事情,哪怕再无聊,也是有意义的。
虽然是这么想的,方圆却也不好表现出来,毕竟在戴煦和汤力背后,林飞歌和马凯或多或少也还是有些叫苦和抱怨的,假如这种时候她表现得特别积极有觉悟,只怕就要变成“假正经”,成了众矢之的了吧,所以每次听到他们议论什么或者抱怨什么,她都尽量少说话,不表态,实在逼不得已就笑一笑。
到了法可循,似乎完全是随心情,并且大多数时候还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松弛状态,当初他神准的找到了死者的骨骸之后,方圆再听林飞歌和马凯私下里讨论说觉得戴煦这个人老不靠谱,她还替戴煦觉得委屈,可是现在,她也有点说不上来了,毕竟除了那件事之外,到现在为止戴煦再没有任何其他令人惊艳的举动,这让方圆甚至忍不住怀疑,当初找到死者骨骸的那件事,该不会真的就像戴煦说的那样,是蒙的吧?
“找你们的说法,其实鲍鸿光的日子还一直过得挺滋润的,估计也没吃过什么苦吧?”戴煦并不知道方圆此时此刻脑子里转着什么样的想法,还在那边一边等其他人结束工作,一边兀自和鲍鸿光父母闲聊着,“我看这屋子里头卫生保持的其实还算可以,尤其是对一个单身男性来说吧,这算是你们平时教育的好,鲍鸿光生活能力强呢,还是说这种‘后勤’方面的事情其实也有其他保障的?”
这话倒说得不假,房子里除了那几个酒瓶子和厨房水槽里干涸的碗盘以及垃圾之外,就之外,就只有一层薄薄的浮灰而已,看得出来,在那些生活垃圾没有被制造出来之前,这里还是有人在维护家里面的卫生环境的。
果不其然,鲍鸿光母亲听了戴煦这么问,便回答说:“哦,我儿子雇了个钟点工,一周过来给他打扫三次房子……”
她说到这里,忽然神色一黯,方才闲谈的心情仿佛一瞬间就消失了,变得有些担忧和烦躁起来,她扯了扯鲍鸿光父亲的衣服:“儿子到底多长时间没回来过了?照理来说,一周打扫三次,家里不应该这么大的灰尘啊。”
“你先别着急胡思乱想,不是等着dna的结果呢么,那个才是最科学的,钟点工这种事怎么好说,说不定孩子把原来那个人辞掉了呢,那女的给家里做了这么久的钟点工,鸿光也没说把家里要是交给她,肯定还是有什么信不过的地方,所以没准儿辞掉了,眼下这个时候快年底了,钟点工不好找,所以就没人打扫呗,咱好好等等这结果,别自己吓唬自己。”鲍鸿光父亲安慰妻子说,“对吧戴警官?”
“对,凡事多想积极的可能性也是好的。”戴煦顺着鲍鸿光父亲的话说。
方圆在一旁看了看他,有些欲言又止,戴煦用目光询问她,她却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戴煦便又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鲍鸿光母亲的身上,问:“钟点工的联系方式你们有么?”
“我们没有,不过我帮我儿子收过那个劳务中介的名片,”鲍鸿光母亲往书房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你们让我翻我儿子的书桌抽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