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阳平的镜头无比拉进,把那滴从眼睫掉落的泪清晰收入镜头,然后他满意叫了“停”。
随着拍摄暂停,四周响起说话声,季迟还坐在地上缓不过神,周围的嘈杂仿佛都与他无关。
这场戏拍下来,他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几年。
因为不服从公司安排拒绝资本,被雪藏,一大笔的赔款,整日整日坐在封闭的家里发呆、抽烟……
一切都太像了,季迟甚至有种恍惚是昨日重现。
季迟没有注意到陆见商走近的步伐,依旧待在原地抽烟。
如果不是拍戏,他已经好久没抽过了,如今烟再入肺,有一种久违的熟悉。
季迟忍不住又多吸了两口,每吐出一口烟气,好像就能把胸中郁结一起吐出来一样。
季迟右手夹着烟又把烟往嘴里送,手举到一半突然被握住了,他迟疑看过去,陆见商一双满载复杂情绪的眼眸直触心底,季迟连带着夹烟的手也一顿。
“别抽了。”
陆见商道,他的声音很低沉,听上去心情也很低。
季迟勉强牵了下嘴角,说“好”。
陆见商拿走了季迟手指间的烟,然后拉起了坐在地上的季迟,对他笑了下,笑容温暖:“今天这场戏演得很好,辛导已经赞不绝口。”
那边辛阳平听见了陆见商的话,附和:“小季很不错!”
季迟浅浅笑了下,情绪依旧没有抽离。
陆见商去一边把烟灭了扔进垃圾桶,再次走到季迟身边来捏他的脖子。
季迟诧异:“你在干嘛?”
陆见商一本正经:“人家说这样能够有效缓解焦虑。”
说着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颗糖来,递给了季迟,没有多说什么。
季迟好笑,接受了陆见商的好意,接过糖,剥开来吃了。
这颗是青苹果味的,酸酸甜甜和他此刻的心情很像。
味蕾触碰上糖的酸甜,那份还停留在戏里的精神瞬间飘远了许多,季迟感到他又活了过来,回到了现实。
“谢谢,很甜。”季迟笑了笑。
陆见商见季迟情绪恢复了正常,悬着的心跟着放了下来,他凑近了季迟,突然伸手趁着没人注意,神不知鬼不觉用大拇指擦过了季迟的嘴唇。
季迟一惊,瞪他:“你在干嘛?”
陆见商下一秒就当着季迟的面舔了舔刚才擦过季迟嘴唇的拇指,眼神却锁定了季迟的眼睛:“我也想尝尝甜不甜,果然,很甜。”
季迟一时无语,这能尝出来才有鬼,季迟合理怀疑陆见商在耍流氓,但他又没有证据。
可看见陆见商不带任何欲望的双眸,季迟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陆见商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转移他注意力,帮助他出戏。
显然效果卓越,季迟再伤怀悲秋的情绪都没有了,甚至耳尖还隐隐发烫。
季迟原本想骂陆见商一句“神经”,到嘴边的话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为了一句:“回去给你尝。”
然后他成功看见陆见商眸里的墨色浓了那么一点,甚至有点咬牙切齿。
一番打闹,气氛好了起来。
陆见商当着季迟的面,也摸了一颗糖出来,吃了,盯着季迟的眼睛:“尝出来了,苹果味的。”
他的目光灼灼,好像是火,要把季迟烧起来,话里也意有所指,季迟觉得自己脸也开始发烫,终究是没陆见商脸皮厚,也确定了,果然是他多想,这人就是在耍流氓。
看见季迟的反应,陆见商心满意足。
“一直还没问过你,怎么就喜欢吃糖了?是为了戒烟吗?”
陆见商状似不经意问。
季迟愣了一下,轻声回了:“嗯。”不想多谈。
陆见商接着话题往下问:“怎么就抽上烟了?”
季迟看着陆见商,眼前的人看起来貌似漫不经心,但他知道陆见商是认真在问,也绝不是随意拐到的这个话题。
季迟很想回他一句“和你没关系”,但一想到之前两人吵架的事,这句话就说不出口,可各中缘由解释起来又很复杂,特别还牵扯到他们离婚的事,陆见商至今记忆都没恢复,季迟不确定他能不能听懂。
季迟斟酌了一下:“也没什么,想抽就抽了。”
陆见商眼神认真起来,一脸不信盯着季迟。
季迟在他的目光中微蹙了下眉,继续敷衍:“觉得烦,所以就抽了……”
正好辛阳平叫着准备下一场开拍,季迟顺势逃开,陆见商看着季迟背影微微蹙眉,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事,但显然现在并不是个谈话的合适时机。
“一会儿这场戏是分开重头戏,在贺海经历了周昭被人骚扰的事后,贺海开始每日接送周昭,并不止于远远等着,每次都会出现在饭店大堂,这让周昭很困扰,也让周昭的经济公司不满,在又一次贺海去接周昭回家时,忍了许久的周昭终于爆发了,这也是周昭和贺海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爆发的一场,我希望能够一镜到底。从进门开始,一路到沙发的推拉、压倒、纠缠,希望你们能全身心投入到其中。”辛阳平提醒道,又和季迟、陆见商确认过拍摄角度后,正式开拍。
家门被打开,周昭先一步迈入了房门,把手里的钥匙往一边一扔:“海哥,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工作了!”
“我只是想接你回家。”贺海跟在周昭身后进门,关了门皱眉道。
“接我回家,接我回家用得着像看犯人一样天天蹲守在大堂?”周昭问,“你不累吗?”
“我不在那儿等你,那应该在哪儿等?小昭,你不会不知道那些人对你什么企图。”贺海只要一想到那些人用别有用心的眼光看向周昭他就止不住想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