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吴英,姜念发现陆聿眉心多了些悲痛。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了最坏的猜测。
果不其然,陆聿哑着嗓音说:“吴英也没了,今天下午公安同志接到报警,说在一个树林里看到一个女人上吊了,样貌特征和吴英很像,我们过去认领尸体,的确是吴英。”
姜念一瞬间觉得呼吸都抽痛了,她心疼吴英,可也生气,但她又说不了什么,上次和他们夫妻二人见过一面,她能看得出李方达和吴英的感情很好。
只是没想到吴英会随李方达而去,她甚至在死之前,把孩子托福给了她最值得相信的人。
姜念嗓子有些干:“那吴英和李方达的家人呢?”
陆聿道:“李方达的同乡说吴英家里就剩下一个后爹,倒是李方达家里父母都健在,他今天晚上连夜回乡下通知李方达父母,估计过几l天就会把孩子带回去。”
“我来抱他,你去灶房吃饭吧。”
姜念起身要接过孩子,陆聿道:“没事,你先去吃。”
姜念抿紧唇,然后跑出屋子去了灶房,她捂着嘴,低低的啜泣,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是为吴英哭,还是为那个可怜的孩子哭,不足一岁就失去了父母,
()想起那罐麦乳精(),应该是吴英用最后一笔钱给孩子卖的食物了。
她在灶房待了很久?[((),擦掉眼泪,随便吃了几l口就去换陆聿。
屋里灯泡虽然暗,但陆聿还是看到了姜念哭的通红的眼睛,薄唇轻抿了几l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灶房,姜念抱着孩子躺在床上,伸手逗着他玩,看着孩子开心的笑着,姜念难受的又想哭。
“喔……喔”
孩子不会说话,只会发出“喔喔”的声音,姜念擦掉眼泪,手指在孩子白嫩的脸蛋上轻轻捏了捏:“婶子给你做几l件小衣服,再给你做几l个暖和的小被子,好不好?”
孩子张着嘴笑,露出粉嫩的牙床。
姜念眉心颦蹙,忍着泪意,抓着他的小手摇了摇。
孩子昨晚尿湿的床单和褥子,姜念中午的时候洗了洗,拿出去晾晒,这会已经干了,她把孩子放在床上,哄着他睡熟后,起身从柜子里翻出最好的布匹和针线,打算在孩子家人接走他时,把小衣服和褥子做出来。
“嫂嫂。”
高大颀长的身影堵在屋门外,姜念侧身看去,见陆聿走到桌子边,从口袋取出二十五块钱放在桌上:“这是葛姐给你的报酬。”
他看到姜念洇湿微红的眼睛终于露出了点笑意:“你的褥子湿了,今晚先到我屋里住一晚,我去另一间屋子睡。”
姜念愣了一下,看向陆聿幽深的黑眸,下意识摇头:“不用了,我今天把褥子晒了晒,已经干了。”
陆聿闻言,颔首:“那就好。”
他转身离开时说了一嘴:“晚上做针线活伤眼睛,明早再做吧。”
姜念低头看了眼攥在手心的布料,想了想,还是把布料塞进柜子里,陪孩子睡觉了。
这几l天有冯梅和徐燕来回照看,晚上陆聿回来也会抱着孩子哄,姜念的时间倒是充裕,她趁这几l天的功夫加急给孩子做了二件衣服,孩子衣服小,坐起来简单又快。
衣服做好后,做褥子的棉花没了,她又去供销社买了点棉花,见供销社有卖奶粉的,又买了六袋奶粉,花的都是她刚挣的二十五块钱。
这个年代奶粉也不便宜,加上棉花,花了十二块钱,难怪冯梅说奶粉喝不起,这要是在平常人家,的确是承担不了,在李方达的父母来部队接孩子的时候,姜念正好把褥子做好了。
她将奶粉和褥子都装进一个大布兜了,递给李方达的娘:“这是给孩子的。”
李方达父母应该是一路上哭过来的,两个人眼睛又红又肿,尤其李方达母亲,看到孩子的时候,一把抱过去就开始大哭,哭的差点喘不上气来。
姜念站在边上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看了眼陆聿,见陆聿也沉默着没说话。
她知道这个时候谁说话李方达父母都听不进去,毕竟好好的儿子和儿媳妇都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换做谁也接受不了。
外面过往的军嫂们驻足在小院外,想看陆副团家出了啥事,冯梅咋咋呼呼的把事情全说了,一
()时间整个家属院都知道陆副团家的孩子,是四年前跟着许营长的李方达家的孩子。
大家也都知道了李方达家里的事,军嫂们虽说互相都有些小摩擦小矛盾,但遇到这种事,大家心里都难受,都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
朱俊和几l个士兵送李方达父母离开,走的时候,他们身上拎着大大小小的布兜,都是军嫂们送的鸡蛋和吃的,听陆聿提起过,李方达和吴英的尸体因为没办法运回乡下,只能在城里火化,火化这笔钱是团里向上面申请下来的,一道道程序走下来,也是十来天才下来的。
孩子走后,姜念在屋里坐了许久,直到晚上才从屋里出来。
这几l天有孩子闹腾,姜念习惯了,孩子一走,她一下子还觉得静悄悄的,到了饭点,她去灶房做饭,发现缸里没多少水了,于是拎着桶去井边打水,打满一桶水,刚要拎起来,就听见快步走来的脚步声。
不等姜念回头,就被一股莫名的热意侵袭,男人低沉平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嫂嫂放着,我来。”
陆聿拎着水桶进了灶房,哗啦的水声响起又消匿。
姜念看着陆聿走到井边打水,他压水比她快多了,袖子撸起,露出紧实有力的手臂,肌肉线条匀称好看,弯腰的时候,领子下垂,她甚至能看到男人锁骨下方的胸肌和劲瘦的腹肌。
嘶——
姜念赶紧转过身,脸颊升起一抹绯红。